5 约翰·冈特(第4/7页)
“他这样做了又怎么样?没人叫你去翻他的抽屉的,有吗?偷了几本日记本又怎样?有那么大不了吗?”冈特的威尔士腔一下子像脱缰野马,全都跑了出来。
“你是个基督徒,冈特。你比我更清楚撒旦的伎俩。小过错会带来大过错,不是吗?你今天偷一个苹果,明天就会想劫持一卡车的苹果。你知道这个道理的,冈特。他还告诉了你些什么?还有其他的童年回忆吗?”
他找到了一把拆信刀,银质的,带着个宽扁的刀柄。特纳看刀柄上的刻字。
“玛格丽特赠予L.H.。我好奇谁是玛格丽特?”
“我从没有听过这名字。”
“他曾经订过婚,你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对方是爱克曼小姐。玛格丽特·爱克曼。想起来了吗?”
“没有。”
“他有没有谈过他当兵时候的事?”
“他喜爱军队。他说在柏林的时候常常去看骑兵跳栏。他喜欢看。”
“他待的是步兵团,对吗?”
“我不清楚。”
特纳把拆信刀搁到一边,放在蓝色日记本旁边,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然后从抽屉里拿起一个小而扁平的荷兰雪茄盒。
“他抽烟?”
“他爱抽雪茄。那是他惟一抽的烟。他身上总带着香烟,但我只见过他抽雪茄。我听说参赞处有一两个人抱怨。我是说抱怨雪茄的味道。他们不喜欢。但利奥有时很顽固。”
“你来这里多久啦,冈特?”
“五年。”
“他在科隆跟人打了一架。当时你来了吗?”
冈特犹豫了一下。
“只是一场打架。他们说是他自找的,就那么多。”
“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他们说是他咎由自取。这个是我从我的前任那里听来的。有一个晚上他被抬回来,几乎面目全非。照顾好他,送他回来的人这样对我的前任说。顺便一说,他这个人有时候很好斗,我不能否认这个。”
“谁?谁送他回来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不想刺探别人隐私。”
“他常常打架,是吗?”
“不是。”
“会不会有个女人牵涉在内?比方说玛格丽特·爱克曼?”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他会那么好斗?”
“我不知道,”冈特说,再一次被疑心与好奇两种感情拉扯。“你干吗追问这事?”冈特喃喃地说,语带攻击性,但特纳没有理他。
“你做得对。千万别刺探。千万别说朋友闲话。上帝不会高兴。我佩服坚守原则的人。”
“我不在乎他做了些什么,”冈特鼓起勇气说,“他不是个坏人。他是有一点牛脾气,但欧洲大陆人都是这样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他指指书桌和那些打开的抽屉。“但他没有坏到应该被这样对待的程度。”
“没人是这么坏的。知道吗?没有人是坏成这个样子的。我们全是好人,对不对?他弹过和你我一定唱过的一首赞美诗不就是这样说的吗?赞美诗有一个奇妙之处:唱过就不会忘记。就像打油诗一样。我敢说这是上帝创造赞美诗的时候故意设计的。告诉我,他还小的时候学到了些什么?他坐在叔叔的大腿上学到了些什么?”
“他会说意大利语。”冈特突然说,就像是打出一张一直保留着的王牌。
“他会吗?”
“他是在英国学的。在农业学校念书的时候。其他同学因为他是德国人不肯跟他说话,所以他习惯骑自行车找意大利战俘聊天。他学会意大利语以后就从未忘记。他的记忆力好得要命。从不会忘记别人对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我可以保证。”
“了不起。”
“他有一个顶呱呱的脑袋,只可惜不像我们有一个幸运的过去。”
特纳面无表情看着他。“谁说我有一个幸运的过去?”
他已经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放满在任何办公室里都会看到的小东西:一个订书机、一些铅笔、橡皮擦、外国钱币和用过的火车票。
“唱诗班多久练唱一次,冈特?一星期一次,对不对?你们会一起愉快地唱歌、祷告,之后你们会到附近找个地方喝杯啤酒,他会告诉你有关他的一切。我想另外你们还会有郊游活动。坐长途公共汽车出游,是这样吗?我们都爱这样的活动,对不对?团体性而又陶冶性情的。集体出游,唱诗班。利奥都会来,对不对?来认识每个人,听听每个人的私房话,握握每个人的小手。听起来他一定是个相当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