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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问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这个问题很可能对芬奇来说是个侮辱,因为正是他提倡使用氧气登珠峰)。“这种氧气设备真的有用吗?我认识的大部分英国登山者都反对在攀登珠峰时使用氧气罐。”

让我惊讶的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理查。“大多数英国登山者从没登上过珠峰北坳下面的地方。如果他们能登到这么高,他们就会知道随身携带氧气的好处了……携带氧气与携带食物或者携带火炉融化冰雪煮热水一样必要。”

或许我和让-克洛德看起来一脸怀疑的神情……我知道我肯定如此……因为芬奇接着说起了很多细节。他立刻停下来问:“几位更习惯用公制单位还是英制单位?”

“都可以。”让-克洛德说。

我承认,我并不习惯公制度量,虽然我在法国、意大利和瑞士登山时总是使用单位米来计算高度。可我还是不太会把公制数字换算成英尺或英里。

“我两种方式都会使用,”芬奇说,“或许只举一个例子就够了。在1922年的珠峰探险中,以前进基地为起点进行了两次重要的登顶尝试,那一年,前进基地的海拔高度为5180米,也就是17,000英尺,佩里先生。乔治・马洛里和霍华德・萨默维尔在尝试登顶时,用了十四个半小时登上了8320米的高度,也就是将近27,000英尺。记住,他们没有用吸氧设备。所以马洛里和萨默维尔的攀登速度只有每小时120米,也就是将近393英尺。我说的这些都还清楚吗?”

我和J.C.都点点头,我虽然点头了,却没说实话。在说到第一个海拔高度时,我就已经换算不过来了。

“后来,我、理查和杰弗里・布鲁斯也是从前进基地开始尝试登顶,爬到了8320米……也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27,300英尺,在这里重复一遍,是因为直到去年马洛里和欧文失踪之前,那都是人类攀登珠峰的一个高点。带着氧气,我们用了十二个小时零一刻钟就登上了这个海拔高度。因此我们三个人带着最初那种氧气罐的登山速度达到了每小时155米……也就是517英尺。这显然比马洛里或萨默维尔的登山速度要快,我和理查都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山脊上狂风大作,我们也不会速度缓慢地以横切攀登方式攀登北壁,否则我们的登山速度和最终登上的海拔高度将会更高。”

让-克洛德举起一根手指,仿佛他是个学生,想要向导师提问。“可因为布鲁斯的吸氧设备有个阀门坏了,你们只能返回。所以,说到底,还是氧气罐让你们的登顶可能成为了泡影。”

芬奇笑了。“到时候我会具体说一说阀门的问题。不过请记住,克莱罗克斯先生,背着氧气罐到那样高的海拔还有一个好处。”他瞧着理查,“它救了我们三个人的命。”

“怎么说?”我问。

“5月24日,我、理查和布鲁斯让我们的挑夫下山,在海拔25,600英尺、也就是7800米的高度一片空旷的地方扎营。在那里,我们最终遇到了大麻烦,我们被狂风吹了36个多小时,我们的帐篷都被吹离了地面。那顶帐篷成了一叶孤帆,随时可能被吹下3000英尺落差的悬崖。根本没可能睡觉,白天黑夜,我们都得压住帐篷底防潮垫,时不时还得有人冒险出去,顶着狂风往砾石上再系一条绳子。后来狂风真正开始减弱,我们本应该立刻退到低处,可我们没一个人愿意这么做,即便我们的食物不够吃了,我们的身体也被冻得麻木了。那天夜里,我们都虚弱极了,三个人都出现了冻伤初期症状,到了早晨,我们或许就会丧命。天寒地冻,又经历了一个无眠之夜之后,我们谁也无法下山到低处的营地里去。然后,我就想到了我们带来的氧气罐。”

我们看着理查。他点点头,动作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那天夜里,氧气救了我们的命,”他说,“一整夜,当我们觉得冷到极点的时候,我们就接传氧气瓶,甚至呼吸几口氧气都会让我们更加暖和一点儿……效果立竿见影。就这样,在那样一个我在任何一座山上都没有经历过的最糟糕的夜晚,我们可以睡上一觉,保持身体温暖,最后活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我们开始登顶,”芬奇说,“我们三个人早上6点30分离开帐篷,开始强力登顶。吸氧装置不仅在夜里救了我们的命,让我们不至于被冻死,而且还让我们恢复了决心,在第二天尝试登顶,或者至少要登上东北山脊。记住一点,这创造了一个纪录,在史无前例的海拔高度停留了四十八小时,而且几乎没有食物,水也不充足,我们是在经历了这四十八小时之后尝试登顶的。夜里狂风大作,大部分时间,我们甚至根本无法从外面舀起一锅雪,或者把炉子点燃。不过有了氧气,我们就能在那一天向着东北山脊进发。按照我刚才所说的登山速度,我们之前已经登上了25,500英尺,而且凭借罐装氧气,很多个小时里我们的速度达到了每小时666英里,而马洛里和萨默维尔的速度只有363英里。几乎是他们速度的两倍,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