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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里先生,”她终于跟我说话了,我笨拙地伸出手,她优雅地用双手握着我的手。这样简单的接触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即使在我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乡村,我都听说过波士顿的佩里家族颇有声望。”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感激的话。没错,我的确来自一个颇有声望的古老家族:我是这个家族的倒数第二代,代代相传的波士顿婆罗门家族的历史可追溯至17世纪30年代,家族成员多为商人、哈佛大学毕业生,名声在外,一些英雄还曾在邦克山和葛底斯堡战役中表现出众。

但可惜的是,波士顿的婆罗门・佩里家族现在已经几近破落。尽管家道中落,但父母仍旧会将哈佛耶鲁大学橄榄球比赛轻描淡写地称之为“比赛”,也不会阻止我去楼高七层,自1831年开始就专为我们这种家族服务的S.S.皮尔斯百货公司购买少得可怜的圣诞商品。而且,在明知道家族已经败落的情况下,他们仍然会让我入读高级私立学校,让我体验布鲁克莱恩乡村俱乐部(当然,我们仍旧只会称之为“乡村俱乐部”,就好像这世上只有这一所俱乐部一样)的网球场、绿草如茵的草坪和正式的餐饮区,也不会影响父母供我读完哈佛,从而榨光了家中的最后一点儿财产。我在念大学的时候,将所有课后时间、暑假都花在了和朋友攀岩和登山上,从不担心开销。即便我在二十一岁那年继承了姑姑的1000英镑,也从没考虑交给父母,帮忙支付他们或者我的部分账单,最后,我还是将这笔钱花在了欧洲,用来攀登阿尔卑斯山。

“请坐。”布罗姆利夫人对我们所有人说。她朝那张矮桌子的另一边走去,在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高背椅上坐了下来。恰在这个时候,三名女仆打扮的人从另一扇门里走了进来,她们端着的盘子上放着茶壶,古老的瓷杯和碟子、银勺,以及放有糖和奶酪的银质器皿,一个五层布置的银质托盘,每层都放有小糕点和饼干。

其中一名佣人想要倒茶,但布罗姆利夫人说由她来做就行,她还问了我和让-克洛德要喝什么茶,至于“迪奇”,她自然记得,只是在他的茶里加了一点儿奶酪,一点儿柠檬和两颗糖。问到我时,我傻傻地答道:“什么都不用加,夫人。”结果,布罗姆利夫人冲我笑了笑,就只给我呈上了茶托和茶杯。其实我最讨厌喝茶了。

我们又闲谈了几分钟,当然,基本上是理查和布罗姆利夫人在说话。后来她俯过身子,轻快地说:“我们还是谈谈你的另一封信,迪奇。也就是我收到那张漂亮的慰问卡后三个星期收到的信,你在信中说你们三个要去珠峰寻找珀西瓦尔。”

理查清了清嗓子。“我这么做也许十分冒昧,布罗姆利夫人,但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勋爵的失踪还有很多谜团尚未解开,我觉得我能帮上些忙,设法解开事故的谜团,不管是意外也好,从山崖掉落也好,还是雪崩也好……或者别的什么情况也好。”

“没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好。”布罗姆利夫人说,她的声音近乎严厉,“你知道吗?那个目睹整个事情经过的德国人声称是‘雪崩’卷走了珀西和一名德国挑夫,那人叫赫尔・布鲁诺・西吉尔,现在既不回我的电报,也不回我的信。他只是给我寄了一封极为无礼的信,说在这件事情上他没什么好说的,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尽管登山俱乐部和珠峰委员会要他更为详细地说明当时的情况。”

“这可不行。”让-克洛德轻轻地说,“家人应该知道真相。”

“我不大相信珀西瓦尔真的死了。”布罗姆利夫人说,“他可能受伤了,在山里迷路了,已经危在旦夕,还有可能在藏人的村子附近等待救援。”

原来如此,我想,理查是想利用这位有点儿疯狂的母亲。我感觉有些恶心,随即放下了茶杯和茶托。

“诸位,我知道我家珀西在山里幸存的机会十分渺茫,但我没有失去心智。我住在现实的世界里。但不去救援,不派人去山里寻找,我如何确定他是否死了?珀西瓦尔还年轻……他的一生是那样的神秘……那样的复杂……过去我几乎不怎么了解他,我感觉自己至少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或者至少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知道他为什么去西藏。为什么去珠穆朗玛峰。为什么死的时候跟那个叫梅耶的德国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