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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沿着一条巷子驶去,马车的车轮(铁制的轮,而非橡胶的)在柏油路面上轰隆行驶,两匹大马马蹄嘚嘚,在这种情况下,本森肯定没办法听到我们正常的说话声。但我们还是将头凑在一起,说话声几乎跟耳语差不多。

让-克洛德说:“迪肯少爷?你来过这里呀,我的朋友。”

“上次我来这儿还是十年前的事了。”迪肯说,“因为布罗姆利家的小主人珀西瓦尔玩游戏时耍赖,我一拳打在他的长鼻子上,结果被他们的一个男管家揍了。”

其间我一直都左顾右盼,想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修剪得非常整齐的草坪,山丘、树林、灌木,还有一个有好几英亩宽的湖,微风习习,水面荡起涟漪,波光粼粼。马车往南边行驶,我终于看到了正式的花园,还隐约看到地平线上有一栋高高的建筑物。但这么一栋独立的建筑物实在太过宽敞,造价也太过昂贵,即便是布罗姆利的府邸也显得太奢华——所以,想必那里应该是个村庄吧。

“莫非你跟布罗姆利一家是世交?”我小声说。这样的问题有些无礼,但我感到很意外,甚至有些震惊,问题就脱口而出了。之前理查坚持要我去他在萨维尔街的裁缝那儿,特地为这次会面买件定制的西服,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或者从来没感觉那么好过。而且,理查还坚持帮我付款,但因为我跟理查一起在欧洲待了好几个月,清楚他本人没那么多钱。现在我却在想,出了斯坦福德的下一个9000公亩的庄园是否叫作迪肯府邸。

理查摇摇头,放下烟斗,自怜地笑笑。“我们家以前倒是有点儿声望,不过到头来却没有钱留给我这个令人失望的子孙。当今放弃贵族头衔是不合法的,否则,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放弃。实际上,自从我参战归来,对这个贵族头衔一直都是避之不及。不过,上个世纪的时候,我偶尔会来这里跟查尔斯・布罗姆利玩,他跟我差不多大,还有他弟弟珀西,他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和玩伴,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了。但这一切都随着我在珀西瓦尔鼻子上的那拳结束了。后来,反而是查尔斯来看我了。”

我知道理查跟乔治・马洛里同年,都是1886年出生的,但因为他的头发仍然黝黑,身体也非常健壮,在登山方面很多都比我和让-克洛德做得好(我相信我以前提及过),比如登山技巧,冰天雪地里的经验,耐力。我从没想过理查・迪肯在上个世纪还生活了十四年……也没想过他在维多利亚女王的统治下生活了十五年。

马蹄嘚嘚,我们继续往前行驶。

“所有访客都要将车停在大门口,再坐马车进去吗?”J.C.大声问马车司机本森。

“哦,不是的,先生。”老人头也没回地回答道,“要是布罗姆利府邸或者布罗姆利公园举行聚会或者接待客人,就得如此。当然啦,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少见,开车来的司机可以直接驾车进入庄园。我们有些身份高贵的来访者,包括前女王和现任国王都是如此。”

“乔治国王五世也到访过布罗姆利府邸?”我说,美式的鼻音中透着乡下人的震惊。

“哦,是的,先生。”本森开心地说,用鞭子轻轻抽打两匹白马的屁股。

我只知道现任英国国王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改换自己家族姓氏的,从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改成了更具英国特色的温莎王室,此举是为了撇清他们跟德国的关系。但恺撒仍然是乔治五世的表亲,他们的关系还很亲密。而且,他们的相貌也十分相像。如果他们在互访的时候交换勋章,把衣服换了,我敢说他们能在神鬼不觉的情况下互相统治对方的王国。

我曾问过理查有关现任国王的事,他只是说:“雅各布,我的老伙计,他的时间恐怕不是花在打猎上就是集邮上。要是乔治陛下有第三样嗜好,或者还擅长别的什么,那我也不知道。”

“还有别的英国皇室成员参观过布罗姆利府邸吗?”让-克洛德大声问道,想让司机本森听清楚。

“哦,是的。”司机这次从穿着黑色制服的肩膀上回过头来,“1557年,布罗姆利府邸开始动工,也就是西班牙无敌舰队横空出世的前一年。自府邸建成之日起,几乎所有的皇室成员都来过,并在这里住过。伊丽莎白女王在这里有个专属公寓,别人都没住过。所谓的‘乔治府邸’只在1844年的几个月里用作度假套房,伊丽莎白女王回来过多次。据说女王陛下非常喜欢安东尼奥・贝利奥画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