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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匿名信里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换了是巴黎索塞街的盖世太保总部的话,可从来不会管这些破事。穆勒不是党卫军,但他是纳粹党员,而且一度是汉堡犯罪调查处的总督察。不幸的是,落到他手里的一个年轻的法国女人被他的酷刑折磨死了,同伙的名字却一个也没问出来。而且,由于她在巴黎抵抗组织中身处核心位置,她知道的情报有重大意义,她一死,工夫全都白费了。他的上司觉得他太贪功冒进,反倒容易坏事,于是把他打发到了这个荒僻偏远的岛上。所以,如今的他成天挖空心思找机会,为自己能够早日回归权力中心而费尽心机。

他站起身来。身高六英尺的他虽然年届五十,头发却仍然是棕黑色。他伸了个懒腰,踱到窗前看天气。这时,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喂?”

这是个长途电话,因为听筒里噼噼啪啪的噪音没完没了。“是穆勒队长吗?我是施罗德,格兰佛的港务官。”

十分钟后,他站在窗边凝视黑夜。这时,有人敲门,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走进来的两个人都跟穆勒一样身着便衣。条件允许的话,秘密战地警察一向都不穿制服。走在前头的这个人又矮又胖,眼睛深灰色,五官轮廓带着斯拉夫人的特征。他是威利・克莱斯特督察,穆勒的二把手,也是从盖世太保借调过来的,而且他跟穆勒一样,之前也是汉堡方面的警探,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了。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则要年轻得多,金发碧眼薄嘴唇。这种面相的人往往乖戾狠毒,但是面对穆勒的时候,他却满脸谄媚的表情。他是恩斯特・格莱瑟警官,六个月前从宪兵调到秘密战地警察这里来的。

“有个事挺有意思,”穆勒对他们说,“刚才格兰佛的施罗德给我打了电话。保安局有位叫沃格尔的旗队长刚才到港口去了。他要搭船到泽西来,还带着一个年轻的法国女人。他们把那个女人安排在了‘维克多・雨果’号上,旗队长跟迪特里希一起搭S92号过来。”

“可他来干什么呢,队长?”克莱斯特问道,“我们也没收到通知啊,他来干什么呢?”

“坏消息是,”穆勒说,“他是奉了全国领袖希姆莱阁下的特命来的。而且施罗德说,命令上还有元首的连署签名。”

“老天爷啊!”格莱瑟说。

“所以,伙计们,我们得做好准备。船队到圣赫利尔的时候,是你去做乘客检查对吧,恩斯特?”他对格莱瑟问道。

“是的,队长。”

“我和克莱斯特督察也一起去。不管他来干什么,都得带上我。我们一会儿见吧。”

两个人走了出去。他点燃一根烟,走到窗前,感觉好几个月都没这么兴奋过了。

十一点刚过,海伦・德维勒端着茶盘,从厨房后面的楼梯走到自己的房间。军官们从来不走这条楼梯,都只在他们自己那一头活动。她一向都很谨慎,托盘上的茶杯只有一个,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份的。她要想在自己的房间吃晚餐,那是她自己的事。

她走进卧室,回身锁好门,随后走到书柜前,打开密道的门走了进去,又把门掩好,才上了狭窄的楼梯。凯尔索这会儿正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在油灯的光亮下读书。山墙上的百叶窗关着,窗户这儿挂了一块厚厚的窗帘。

他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这是什么?”

“没什么东西,茶而已。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可是真茶叶,还有奶酪三明治,最近我都是自己做奶酪,但愿你能喜欢。你在看什么?”

“从你拿来的书里挑的。艾略特的《四个四重奏》。”

“工程师也读诗啊?”她坐在床头,点了一根“吉普赛姑娘”香烟,这是加拉格尔给她的。

“早些时候我肯定对这类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打起仗来就不一样了。”他耸了耸肩,“跟许多人一样,我可能也是想找个答案吧。他写了这么一句:‘我的开始之日便是我的结束之时’[18],可是开始和结束之间又是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什么意思呢?”

“呃,如果你找到答案,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她在床头柜上看到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拿起来看了看,“你会经常想她们吗?”

“一直都挂念着,她们就是我的一切。我的婚姻很美满、很简单,我想要的就这么多。可是战争来了,一切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