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1(第4/5页)

“很有道理。”库伦教士又给我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除了一件事。”

“哪件?”

“这个德雷顿医生,”他说,“不是个小子——不是‘他’,而是‘她’。准确地讲,是萨拉・德雷顿医生。”他举杯致意,然后一口饮下了酒。

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大雨瓢泼,库伦不得不抬高声调,他的爱尔兰口音也更浓了几分。他在法衣外面罩了一件深色袍子,其中一位殡葬人员站在他后面,为他撑伞。只有一个人来吊唁。萨拉・德雷顿站在墓坑的另一端,她的身后也有个殡葬人为她撑伞。

她看起来不是四十八就是五十岁,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六十了。她身形瘦小,修饰得体,穿着两件套的黑色正装,戴着一顶礼帽。她的头发很短,精心打理过,发色已是灰白。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算不上漂亮——嘴巴太大,颧骨太宽,眼睛又是褐色——然而她的面庞是那样出众,一看就是经历过极度跌宕起伏的人生,却仍带有异乎寻常的沉静气质的人。若是擦肩而过,我定会回头瞥上她一眼,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完全不曾注意到我。我一直站在树荫下,尽管有伞,还是沾了一身的潮气。库伦主持完仪式,走到她身边,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她吻了他的面颊,转身走向教堂。殡葬人员陪在她后面。

她在坟墓边停留了一会儿,两个掘墓人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几码开外。我走上前,攥起一把潮湿的泥土洒向棺椁。她仍然无动于衷。

“您是德雷顿医生吗?”我说道,“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我叫艾伦・斯泰西。不知道是否方便跟您聊一聊呢?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是记者。”

她的嗓音比我想象中的更低沉,说话冷静,而且语调调节得恰到好处。她没有看我,开口说道:“我很清楚您是谁,斯泰西教授。三年以来,我一直在静候您的到来。”她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突然,整个人看起来魅力十足,好似回到二十岁的年纪。“我们得躲躲这雨,要不我们俩的身体可都吃不消。听起来像医嘱是吧,不过不收费。我的车就停在外面的路上。一起去喝点儿什么吧。”

她的寓所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她娴熟无比地高速开着车,穿过一条狭窄的乡间小路就到了。房子坐落在大约一英亩精心照料的花园之中,山毛榉围在四周,从树林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远处的海湾。这幢房子属于维多利亚风格。正面可以看到狭长的窗子和绿色的百叶窗,入口处还修了一座门廊。我们拾级而上。一位穿着黑呢外套的高个深色皮肤男子立即打开了门。他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脸上戴着金属框的眼镜。

“啊,维托,”男人接过她的大衣时,她说道,“这是斯泰西教授。”

“教授[2]。”他略略欠了欠身。

“我们一会儿要在图书室里喝咖啡。”她说,“咖啡我来煮就好了。”

“好的,伯爵夫人。”

他转过身停下,用意大利语对她说着什么。她摇了摇头,也用同一种语言流利地回应着。然后,他从正厅后面的门出去了。

“‘伯爵夫人’?”我好奇地说道。

“哦,别听维托说的。”她客气而坚定地打发了我的探询,“他一贯装腔作势。这边请。”

房间淡雅别致。黑白格瓷砖的地板,弧形楼梯,墙上挂着两三幅油画,都是十八世纪风格的海景画。她拉开桃花心木双扇门,带我走进一间宽阔的图书室。书架靠在四面墙上,落地窗外就是花园。亚当风格的壁炉里,明亮的火焰欢快地跃动着;房间里还有一架大钢琴,上面摆满了银色相框的照片。

“苏格兰威士忌,怎么样?”她问道。

“好的。”

她走到橱柜旁,在酒架边忙碌着。“您怎么知道我的?”我问道,“是库伦教士说的吗?”

“自从您开始研究哈里的事,我就知道了。”她递过来一盏酒杯。

“谁告诉您的呢?”

“哦,我的朋友。”她说,“以前的老朋友。他们都是手眼通天的人。”

于是,我想到了托尼・比安科,我那位在大使馆的中情局联系人,顷刻间兴奋起来:“我觉得谁也不愿意回答我那个关于国防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