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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伊内丝上校邀请所有男宾观赏他收藏的古代兵器。而克莱尔则带着女士们到后面的露台上喝助消化的饮料。我缓缓跟在男人队列的最后。我听见芬正压低嗓音告诉上校,他手里也有一件十分罕见的史前古物。听到这儿,我立刻转身往回走。我在厨房前边的狭窄走廊里碰到了内尔。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拦了下来。
“你在文明社会里挺能混的嘛,尤其在女人跟前。”她说,“你就别再装了。”
“拜托你,别无中生有行吗?”
她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憔悴得厉害,就像我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你跟着我,”我说,“跟我一起回基奥纳。回英格兰。只要你跟着我,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斐济,”我绝望地说,“巴厘岛,都行。”
“我一直在想,刚到塔姆部落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赞本是神,是圣灵,是个法力无边的死人。可现在他真的成死人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声音被堵住了。她朝我偎依过来。
我把哭泣的她紧紧搂住,抚摸她松开的头发,发丝微微有些缠结。“跟我一起留在这儿。或者,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的头被她扯了下去。我吻到了她。那吻是温热的,咸的。
“我爱你。”她说。她的双唇紧贴着我的。然而这意味着“不”。
回城的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到了旅馆,她直接回屋,跟我们俩谁也没说一句话。
芬拿着上校送他的一瓶白兰地对我摇了摇:“再喝点儿?对睡眠有帮助。”
我不相信他睡眠有问题,可我还是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我并不想去,但我总觉得我们俩应该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如果基奥纳部落的男人遇上这种情况,他会给另外那位伙计开价,几根长矛、一把斧子,外加一些槟榔,那人的老婆就是他的了。
芬的房间跟我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在楼道另一头。同样是刷成绿色的墙,单人床上铺着白色的编织床罩。床头的托盘里摆着两只玻璃杯。他往里面倒了些白兰地,然后递给我一杯。
他的旅行袋都敞着放在窗户边。那笛子不在里面。屋里没有壁橱,也没有衣柜,门边倒是有个放衣服的带抽屉的小箱子,可那里面肯定容不下那笛子。
“在床底下。”他把他的杯子放回托盘里,然后把笛子从床下滚出来,露出半米长。它仍被毛巾裹着,外面捆着细绳,绳子已经松了。反反复复包上又打开似乎已经让他厌烦了。
“它太漂亮了,班克森。比我印象中还要漂亮。上上下下都刻满了雕纹。”他弯下腰去解绳子。
“别,别解开。我不想看。”
“不,你一定得看。”
他说得对,我是得看,因为我想证明他在撒谎。与世隔绝的孟般亚部落居然会有一套用于书写的表意文字?不可能。尽管很想当面戳穿他,但我还是不想给他这个在我面前显摆的机会。“我不想看,芬。”
“你自己决定吧。现在不看,以后就得等到锁在玻璃柜子里展出的时候才见得到了。克莱尔和上校都说,博物馆我可以随便挑,只要我愿意。”他坐在床上,指着靠墙摆着的一把黑色椅子说,“把那把椅子拉过来。”
被毛巾裹着的长笛躺在我们俩之间的地板上。我两口就把我的白兰地喝完了。我打算离开,可没等我起身,芬又把杯子给我满上了。
“它不是我偷来的。”他说,“我们离开之前两天,他们在晚上举行的一个仪式上把它送给了我。他们还教我如何保管和喂养它,我正是在往它嘴里喂鱼干的时候发现木头上刻有文字的。阿巴彭那莫告诉我,有本事的人才学得会。我就问他,那我算不算有本事的人。他说算。后来,克坎班领着他的三个兄弟闯了进来。他说,那笛子历来都是属于他们宗族的,不是阿巴彭那莫的,说罢,他们扛起笛子便走。阿巴彭那莫手下有好几个人要追出去,可我知道,如果那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我把他们拦住了。我保住了一方和平。阿巴彭那莫的儿子把他们藏笛子的地点告诉了我。我想,以后我还可以再来。因为我知道,不把它搞到手,我是不会走的。我不能就这样对这个人类之谜弃之不理。但我希望用和平的手段把它讨回来,我不想有人为此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