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5页)
“我在训练时失去了双腿。”大卫说。
费伯偷看了他的脸,那上面是压抑着愤怒的表情。
大卫说:“我还没杀死过一个德国人呢。”
这个信号是一清二楚的。费伯突然警觉起来了。他不知道大卫发现了什么,但这人无疑知道了一些情况。费伯稍稍转身,面对着大卫,把一只脚抵在底板的变速箱上,撑住身体,把右手轻轻放到左前臂处。他等着大卫的下一步行动。
“你对飞机感兴趣吗?”大卫问。
“不。”费伯的语气很平淡。
“我猜想,观察敌机已经成了全国性的消遣活动了。就像观鸟一样。人们购买识别飞机的书籍,一下午一下午地仰卧在地,用望远镜观察天空。我还以为你也热衷此事呢。”
“为什么?”
“怎么?”
“你怎么会认为我热衷于观察飞机?”
“噢,我不知道。”大卫停下来,点燃一支香烟。他们正在岛的中间,离汤姆和露西的房子都各有五英里远。大卫把火柴扔到地上:“大概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照片吧——”
话没说完,他便把燃着的香烟向费伯的脸上扔去,同时伸手去拿挡风玻璃上方的枪。
26
席德・克利普斯望着窗外,低低地骂了一句。草地上都是美国人的坦克,足足有八十辆。他明白要打仗了,其实他们要是开口问他,他会给他们提供另一块地,那儿的草没有这么丰茂。如今,这些坦克肯定会把他最好的牧草都给碾坏掉。
他穿上了靴子,走出屋门。外面有些美国兵,他不知道他们是否注意到了附近那头公牛。他走到牛栏前面站住,搔起头来。那儿进行着一些十分有趣的事情。
坦克没有碾坏他的牧草。它们没有留下痕迹。但那些美国兵正在用耙子似的工具在地上制造痕迹。
席德在设法弄明白这一切的时候,那头公牛注意到了坦克群。它瞪了它们一会儿,然后用蹄子刨了刨地,跟着便向一辆坦克冲去。
“笨蛋,你会把脑袋撞破的。”席德咕哝着说。
美国兵也在盯着牛看。他们好像觉得很好玩。
那头公牛全速向坦克撞去,牛角竟然刺穿了坦克侧壁的钢板。那一刹那,席德心里强烈地盼望,英国的坦克得千万要比美国的结实。
当公牛把角拔出来时,钢板的破洞处发出很响的嘶嘶声。坦克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瘪了。美国兵捧腹大笑起来。
席德・克利普斯又搔起头来。这事可真怪。
高德里曼手里打着雨伞,快步穿过议会广场。他在风衣下面穿着一身深色的条纹西装,脚下那双黑皮鞋擦得光亮,要知道,能向丘吉尔单独报告可不是每天——甚至可以说——每年都有的事。
换成是一名职业军人,带着高德里曼现在带着的坏消息去见三军统帅,肯定紧张万分。但高德里曼却毫无紧张之感,因为一名著名的历史学家是不必害怕政治家的,除非对方的历史观点比高德里曼的还要高明。他虽然不紧张,但却忧心忡忡。
他在想着为制造美国第一集团军驻在东英格兰的假象所投入的人力、物力:四百艘漂在油桶上用木架和帆布做的登陆舰;精心制造的充气坦克、火炮、卡车,甚至弹药库;在地方报纸通讯栏目中刊载的自从数千美国军人抵达这一地区后道德败坏方面的抱怨;由英国最出色的建筑家设计、并由电影制片厂借来的道具制造的假供油码头;由双重间谍发往汉堡苦心编撰的情报;由专业小说家专为德国监听站精心炮制的虚构电文,其中包含这样的精彩内容:“据皇家第五兵团报告,一些平民妇女估计未经当局许可,就登上了美军的行军车。我们要把她们怎么办呢,把她们一块儿带去加来吗?”
有迹象表明,德国人中了圈套。但如今这个精心策划的骗局却有可能付诸东流,就只因为一名漏网的间谍——一名从高德里曼手中漏掉的间谍。
他以鸟般的短促步伐沿着西敏寺的人行道迈向大乔治街二号的一座小门。站在堆着沙袋的墙边的武装警卫检查了他的通行证,挥手放他进门。他穿过前厅,走下楼梯,进入了丘吉尔的地下指挥部。
高德里曼如同走下了一艘战舰的甲板。这里由四英尺厚的防轰炸水泥天花板和钢舱门封得密密实实。高德里曼走进地图室时,从后面的会议室中出来一群表情肃穆的年轻人。过了不久又出来一名副官,他看到了高德里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