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4/6页)
“他书里写到的范克特的那个大丑闻是什么呀?”红头发问,“我听人说好像跟一篇书评有关……”
除了斯特莱克,他们几个人同时开始说话,但是瓦德格拉夫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姑娘们便安静下来,女人面对有身体残疾的男人本能地会表现出礼貌。
“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那个故事呢,”瓦德格拉夫说着,又打了一个小嗝,“简单地说吧,迈克尔的第一任妻子埃尔斯佩思写了一部很蹩脚的小说。一本文学杂志上登出一篇匿名仿作。她就把仿作剪下来别在自己的衣服上,像西尔维娅·普拉斯16那样,开煤气自杀了。”
红头发大吃一惊。
“她自杀了?”
“是啊,”瓦德格拉夫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作家都是疯子。”
“那篇仿作是谁写的?”
“大家都以为是欧文。他不承认,如果他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我猜他会承认的,”瓦德格拉夫说,“自从埃尔斯佩思死后,欧文和迈克尔就没说过话。可是在《家蚕》里,欧文用一种巧妙的方式暗示那篇仿作的真正作者是迈克尔本人。”
“天哪。”红头发惊愕地说。
“说到范克特,”瓦德格拉夫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我本来是要告诉你们,九点钟楼下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你们这些姑娘肯定不愿意错过。”
他踱着步走开。两个姑娘蹍灭烟头,跟着他走了。金发女郎溜达过去加入另一伙人。
“杰瑞很可爱,是不是?”妮娜问斯特莱克,一边缩在羊毛大衣里瑟瑟发抖。
“非常宽宏大量,”斯特莱克说,“除了他,别人似乎都不相信奎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回去暖和暖和吗?”
斯特莱克的意识深处袭来一丝疲惫。他多么想回到家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安顿自己的伤腿上床入睡(他在心里是这么描述的),闭上眼睛,扎扎实实地睡上八个小时,然后起床,再次近距离跟踪某个出轨的丈夫。
楼下的房间里比刚才更拥挤了。妮娜几次停下来对着熟人的耳朵大声嚷嚷。斯特莱克被介绍给一个矮胖的浪漫小说作家——他似乎被廉价香槟酒和吵闹的乐队弄得有点五迷三道,还被介绍给杰瑞·瓦德格拉夫的妻子——那女人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醉醺醺地、热情洋溢地跟妮娜打招呼。
“她总是讨好巴结别人,”妮娜冷淡地说,一边脱出身来,领着斯特莱克靠近那个临时舞台,“她娘家很有钱,总说自己是下嫁给了杰瑞。讨厌的势利眼。”
“令尊王室法律顾问的名头把她给镇住了?”斯特莱克问。
“你记性好得吓人啊。”妮娜说,显出敬佩的神情,“不是,我认为……怎么说呢,实际上我也是尊敬的17妮娜·拉塞尔斯呢。嗨,谁在乎这个呀?也就菲奈拉这样的人吃这一套。”
一位下属正在把麦克风按在吧台附近舞台的一个木头讲台上。一道横幅上印着罗珀·查德的标识——两个名字之间有一个绳结——和“百年华诞”的字样。
接着是十分钟沉闷的等待,斯特莱克礼貌地对妮娜的叽叽喳喳做出恰当的回应,他这么做十分费劲,因为妮娜比他矮得太多,而且房间里越来越吵。
“拉里·平克曼来了吗?”他问,想起伊丽莎白·塔塞尔墙上那位年迈的童书作家。
“哦,没有,他不喜欢派对。”妮娜欢快地说。
“你们不是准备给他办一个吗?”
“你怎么知道的?”妮娜惊讶地问。
“你不久前告诉我的,在酒吧里。”
“哇,你真的注意听了,是吗?没错,我们要办个宴会庆祝他的圣诞节故事书再版,但规模很小。拉里不喜欢人多,他其实很害羞的。”
丹尼尔·查德终于走上舞台。人们的谈话变成窃窃私语,最后彻底安静下来。查德拿着几页讲话稿,清了清嗓子,斯特莱克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斯特莱克想,查德一定经过大量的练习,但当众说话的能力还是很差。他每过一会儿就抬起头,机械地看着众人头顶上一个固定的位置;目光不与任何人对视;有时候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带领听众简单回顾了一下罗珀出版公司的辉煌历史,又谦虚地提及查德图书社的那些前辈——查德图书社是他祖父的公司,然后他叙述了两家公司的强强联合,以及他自己卑微的喜悦和骄傲,并用那种一成不变的单调嗓音,介绍说自己近十年来担任这家全球公司的总负责人。他的小玩笑赢得人们的阵阵大笑,斯特莱克认为这笑声是受到不安情绪和酒精的双重刺激。斯特莱克发现自己在盯着查德那双红肿的、像是被烫伤的手。他以前认识一个年轻士兵,那个士兵在压力过大时湿疹严重发作,不得不住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