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4/4页)

克拉夫加大油门向前开了几米,然后熄掉发动机。此时,湿乎乎的暖意静静地包围了我们。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叫声不算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更让人毛骨悚然。听起来像是发自疲惫不堪或者恐惧万分的某人,叫哑了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暮色之中,从老旧的石头画室里发出这种声音,可算不上让人心旷神怡。尖叫声中充满着痛苦和恐惧,伴随着轻微而绝望的敲击声,我们听了半天才发现,尖叫的女人在敲二楼其中一扇封闭了的窗户,就是面向画室时左手边那扇。

虽然亨利·梅利维尔大声抗议,我们不得不丢下他。没时间慢慢把他抉下车了。克拉夫着急地从车子侧面置物箱里翻出一只手电筒,然后立刻跳下车。

“从前门进去,”他边跑边回过头说,“我想大概没上锁。”

我们朝双开大门跑去。

质地良好的橡木大门果然没锁。虽然有些擅入者在门外侧安上了锁扣和挂锁,但锁扣是松开的。我们推开门——大门紧挨着地面——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不过房顶上大开的天窗透进光线,室内能见度还可以。我们目光所及之处,房间的轮廓从阴影中慢慢浮现出来。室内是一个大房间,也就是画室,在房间后面隔出了一间厨房、一个储藏室。在正门上方到房顶处,搭起了夹层画廊。一层的天花板就是夹层的地板。夹层算不上什么正规的二楼,就是搭在正面墙上的一个隔间,悬在我们头顶处。右侧墙边有一座曾经是白色的楼梯,直通到夹层房间紧闭的门口。

微弱的呻吟或者说呜咽声就是从夹层房间发出来的。

“就是那儿。”克拉夫说。

他打开手电筒四下照照,然后我们飞快地跑上楼梯。和一般农舍一样,画室是地砖地面。右侧墙上有一座巨大的壁炉,黑洞洞的巨口大张着。画室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坏掉的旧家具。

“没事了!”克拉夫高声叫道,“我们就来!”

楼梯顶端的门锁着。不过门上插着把新崭崭的钥匙,克拉夫扭动钥匙,门无声地开了。门一开我们就听到室内有人发出警觉的尖叫,在地板上快速跑过。

“谁在那儿?”一个女人叫道。

“没事了,”克拉夫重复道,“没事了,小姐。我是警察。”

他把手电筒照向室内,手电光所及之处突然出现的场面,让我们不敢置信地眨巴着眼睛。凭借着克拉夫的手电筒光柱,以及从封闭窗户中透进一丝丝微弱光线,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房间不光是布置过,而且是好好布置过。

手电筒光柱移动着,照到一个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身上,她藏身在安置着日式橱柜的角落里,身子不断向后缩,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橱柜油亮的漆面、镀金和珍珠装饰在手电筒光照耀下对着我们闪闪发光。光柱移到姑娘的脸上,姑娘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大叫起来。

从通身的气派来看,女孩肯定是城里来的,肯定不是个普通乡下姑娘。她穿着精美的高跟鞋,只是现在鞋上沾满了干泥巴,深色丝袜严重抽丝了,绿底由条的连衣裙上同样沾满了泥点儿。她个头不高,最多五英尺,但身材姣好,略偏丰满,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让人大呼走运。一看到她,我脑子里就冒出“袖珍维纳斯”这个词,但一记起姑娘现在的处境,我赶快把这念头抛到一边。

她浑身不停颤抖着,抖得节奏分明就像是痉挛,我看不光是出自恐惧,还有身体极度虚弱的原因。克拉夫向前走了一步,她再次向后退缩着,举起一只手挡住眼,向我们看过来。

“现在稳住别动!”克拉夫也变得慌张起来,坚持道,“告诉你!我是警察!你现在彻底安全了,明白吗?你——你是谁?”

姑娘哭出声来。

“我是巴里·沙利文夫人。”她答道。


①又名顛茄碱,一种黏膜吸收的药物,剂量过大时会引发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