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3/4页)

根本没必要叫住他,约翰森先生停下来,看见我们后,目瞪口呆地站住了。接着他挥着绅士们特有的,甚至可以算花花公子标志物的藤质手杖,装腔作势地继续向我们走来。他灌了不少啤酒,虽然没醉,但肚子里舒舒服服地装满了啤酒,酒精在血管里循环着,从眼睛里喷薄而出。他伸长细细的脖子,对克拉夫说:“我要提出控诉,控诉!”

克拉夫还算耐心,但疲惫地说:“听着,威利,临潭警察局巡佐说,对你所谓的控诉,他已经烦透了。”

“这次我是说真的,他绝对不会厌烦。我要控诉的是,”约翰森先生搜索枯肠地说——“是非法侵占。没错先生,非法侵占。他偷了东西。”

“他偷了什么?”

“啊哈!”约翰森先生悄悄地说,仿佛这是整件事最邪恶的部分。他举起手杖,想挠挠鼻子,未果,这让他大为恼火。“他偷了四英尺长的东西。那位先生会发现的,他会的。”

“谁会发现?”

“那位温莱特先生,刚刚失去了世间最迷人女士的温莱特先生。有些人同情他。但我说不必同情。要我说,他在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常常流露出阴险狡诈的邪恶表情。”

“你醉了,威利。等你清醒点再来见我,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约翰森先生激烈抗议,表示自己没醉。亨利·梅利维尔打断了他的抗议。

“我说,孩子,你在本地住了很长时间,是吗?”

这触动了我们这位告密者的自尊心。他宣称在本地住了二十年,然后长达三十年,再然后长达五十年之久。

“那你知道这条路不远处那个画室咯喽?嗯哼。那地方归谁所有?”

“老吉姆·卫若斯通先生,”约翰森先生飞快地说,“八年前,噢不,十年前去世的。他把画室租给了个画家伙计,那家伙后来自杀了。画家们就爱这么干。”

“是的,但现在归谁?”

“归继承人了吧,没准儿是律师之类的。话说回来,谁会愿意住在那儿?没有下水系统,而且还有个画家自杀过。”约翰森先生朝路上吐了口口水,说,“想要把那房子修好得花上一百英镑,即使修好了,谁会愿意住在那儿。”

亨利·梅利维尔想从口袋里掏出块硬币做打赏,但他只找到一张十先令的钞票。让克拉夫吃惊,同时也让约翰森不敢置信的是,他把十先令钞票丢给了后者。

“威利,十先令钞票可能换来不少啤酒噢。”克拉夫警告地说。

“谁要买啤酒?”约翰森尊严满满地问道,“我打算去看场电影。”(临潭每周放一次电影。)

“是部教育片,演的是罗马人把基督教徒绑在火堆上烧死之类的事情。而且片子里的姑娘们没穿衣服。”他补充道,看他样子确实是感激不已,啤酒从双眼直接冒了出来,“日安,克拉夫先生。您今天一定过得非常不错,这位先生。希望您在本地多待一段时间,过得愉快。”

“你给我小心点!”克拉夫冲他背后叫道,“总有一天你会目睹奇怪幻象,到时候记得小心点!”听到这话威利根本没打算回头。

“他会没事的,”警长又说,“等他酒劲儿下去一点。不过,我真希望你没给他钱。好了,画室就在前面不远处。”

实际上,画室就在离主干道入口大致两百码处。虽然这条小路乏人问津,我倒是经常路过这座画室,每次看起来都是那么破败。不过,在刚进黄昏的暮色侵袭下,它从没比这一刻更显衰败。

画室闪周没有围墙,就座落在离小路不远处,外型看上去像座大谷仓,石头外墙曾经漆成白色,如今变得又脏又灰。尖尖的坡顶北面曾是玻璃天窗,但玻璃窗上满是破洞,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玻璃碎片。这些仅剩的碎片上也积满了灰尖,黑得根本看不出曾是透明玻璃。

画室沉重的双开门正对着小路,宽得几乎能开进一辆卡车。转过角在侧面墙上有一扇小门,小门处地势较高,两级台阶通向门口。在那个春日的黄昏,莫莉肯定就是在这扇门口看到丽塔·温莱特穿着红毛衣,双手搂着某人。

一楼没有窗户。至少就我们能看到的这两面墙来说,二楼的两扇窗户也被木条封死了。在我们右手边前方,立着个粗大的石头烟囱。画室后耸立着一排排松树,深绿色的针叶在暮光中像是黑色一般。如果想象力丰富一点,也许会以为丽塔的鬼魂在此游荡。我记得,在面对小路的大门边还有一片小小的风信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