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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也穿着长裤,但个儿小,从发型知道是女性。
“你是不是想躲谢世育?不会是为了逃避问题吧?”
男人说道。
“才不是呢,”女人的语气很认真。“从没想过逃,那家伙有什么好怕的。”
“你啊,这就说谎了,那男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呢!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有我们在。”
声音虽低,但四周静悄悄的,风向正好,听得很清楚。
入江之所以听得懂,主要是他们用普通话交谈,而不是那地方特有的方言。而且,除了听出两人都受过相当教育之外,他们的家乡也不相同。
“不是那回事。”女人说道,“你看了最近省委会的会议报告没有?”
“看啦。”
“那份报告分析了最后胜利已日渐临近,在太平洋方面,日军节节败退。”
“针对时局的分析虽然正确,但是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提醒大家别作无谓的牺牲,我也赞成。”
“无谓?咱们的努力能说无谓吗?”
“不是这意思,我指的是,今后面临的已不是丢失一个城池就一定要夺回来的问题了。”
“寸土的得失,并不影响大局……确实是这么写着。”
“一味地战斗,并没有战略的价值。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已不是局部的游击队,应该参与更大更高层的政治斗争。”
“我不是不理解。可是,放弃好不容易建立的组织……”
“我能体会你难以割舍的心情。但是,我觉得依恋那些为了前进而必须舍弃的东西,老实说,未免太感情用事了。”
“我再考虑考虑。去重庆的联络站还在,要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去。”
“我得走了,在关键时刻让谢世育起了疑心可就糟了。”
“说得也是。对了,抓到一个要去玉岭的日本人。”
说着,男人像要转过身来。
入江条件反射地离开窗户,蹲了下来。
“应该是关在那房间。”
男人继续说着。
似乎没发现入江在窗边竖耳听着。
“什么样的人?”
“要研究摩崖佛的学者啦。总之,不像是清乡的工作人员。”
“打算怎么处理他?”
“学问无国界。明天就释放他。”
“如果感觉不对,那就关到我们前往重庆时吧。要不然,在玉岭碰到讨厌的日本人,也没啥意思。”
男人有一会儿默不作声。
入江屏住呼吸,等待自己的命运如何被决定。
两人像是在商量不如放弃战略意义减弱的游击队活动,前往重庆参加政治活动。另外,也听出女人就住在玉岭附近。
不知他们何时才会前往重庆,一直被困在这里实在很难忍受。入江宝贵的一个月稍纵即逝。
终于听到男人像宣告什么似的声音。
“感觉并不讨厌,反倒是让人有好感的青年。”
“那就好……”
“最好在玉岭能和你碰面。战争时期,不得不憎恨敌人,但和平很快就到来了。那时必须学会与对方友好相处。唉,就当作一次练习吧。不过,太亲密友好的话,我可得担心了……”
“什么话嘛!”
传来的声音像是女人在暴捶男人的后背。
“走吧。”
男人说道。
脚步声远了。
入江松了口气。
总而言之,知道自己明天会被释放。
他重新躺回床上,使劲儿把手脚大大地张开。
“那男人一定是卧龙!”
他面朝天花板,自言自语。
为了测试入江是不是真的美术史学者,在短时间内想出来的问题,竟挺专业的哩。这一点,让入江非常惊讶。
如果是冒牌美术史学者,恐怕面对那些提问早就露出马脚了。
“卧龙果真名不虚传啊!”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