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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绑的绳子紧掐进皮肤,入江从疼痛中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身子悬空了起来,知道自己被抬着。
“喂,大个儿刘,那辆脚踏车和行李都由你负责。”
这声音大得震耳。
“谁让你往这儿带日本人了!”
紧跟着训斥声响起。
“不,是对方自己找来的。又不能赶他走。”
老人惊慌失措地辩解。
“胡说,明明是你带来的。”
对话声越来越远。抬着入江的一伙人开始小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被放在硬板子上,然后被塞进一辆运货板车里。
虽然身处危境,但入江还没失去判断处境的冷静,甚至有些过于乐观地想:“不至于被枪杀,可能是当作人质。蒙住眼睛是不希望路线被识破,所以,应该会被释放吧。”
也说不定是太过乐观了。
车轮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嘎吱声。由于摇晃得厉害,入江的后脑勺和背骨不时地撞击着挡板。
不知过了多久,车轮声停止,入江再度被抬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被卸下来,解开眼罩后,才知道自己已躺在一张床上。
是中国式的床,只在板上铺了张草席,硬得很。
“怎样?很痛吧,路不好,没法子。”
盘腿坐在床前一张木制长椅的男子搭着话,是刚才那个持来复枪的男人。
眼罩突然被解开,眼前一片亮晃晃的。虽在屋里,但门大开着,阳光泻了一屋,入江觉得刺眼。
“他们好像知道我懂中国话。”
一面暗想,入江一面盯着对方的脸看。
在老人的家时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正面一瞧,发现那男人大眼睛闪闪发亮,但小嘴巴显得相当稚气,年纪约在二十岁上下。
性格像坐不住似的,盘着的膝盖不停晃动,也许是胆小吧,问话时不看入江的脸:
“到这种地方来做啥?”
“我是学者,为了研究玉岭的摩崖佛来的。”
入江回答。
“从刚才没收的身份证明就知道了,我问你是真是假?”
“真的!”
“有证据吗?”
“没那玩意儿。如果连身份证都不相信,那也没办法啊!”
“是不是为清乡工作来的?”
“清乡工作?我还不够资格呢。”
入江如此回答,并试图挪动身体。但是,绳子紧掐住手腕痛得很,他皱了下眉头。
“喂,小汤,来一下!”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呼叫。
房间里没其他人,再仔细一看,房间前面有个用砖砌成的、像阳台的地方,柱子后方则露出了半张藤制躺椅。
躺椅上,看得见人的下半身。穿着土黄色长裤,蓝色帆布鞋鞋尖朝上。有人躺在那里。
“是!”
姓汤的年轻人应声走了过去。躺椅上的人像是头目,低声在下什么命令似的,颇费了些时间。
小汤转身折回后,把入江的身体翻转过来,手伸向绑绳的结。
“没绑这么紧呀……”
一面说着,小汤一面把绳子解开。
“怎样,舒服多了吧?”
小汤微笑着,随即又回到长椅,盘起腿来。
入江的手脚恢复自由,撑起上身,两手划桨似的移向床边坐着,鞋底终于踩到地面。
小汤看看手里拿着的纸条,又转而端详入江的脸,问道:
“什么学校毕业?”
那纸条上一定写着躺椅上男人教给他的提问吧。
“日本的K大学。”
“专攻什么?”
“美术史,特别是中国和日本的。”
“当时指导教授的名字呢?”
小汤小心翼翼地问。
“饭岛先生。”
“北京C大学的美术老师呢?”
“蔡伯让先生,这人很清楚我的事,不妨打电报问问看。”
“住嘴!”说完,小汤看了一下纸条。“嗯,还有,最早研究大同石佛寺的中国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