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7页)
你在说你自己,我心想,却沉默不语。
“菲尔德探长巴望着重掌侦缉局。”狄更斯说,“他一心一意想夺回侦缉局长的宝座。”
我忍着痛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菲尔德年纪一大把……都六十几了。”
狄更斯气呼呼地瞪我:“威尔基,我国的皇家海军有些将军已经八十多岁了。不,可笑的不是菲尔德的年纪,也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追求目标的手段。”
“可是,”我发现刚刚提到“老”字得罪了狄更斯,连忙说道,“菲尔德因为担任私家侦探时的不恰当行为冒犯了伦敦警察厅。他们连退休金都不给他,他当然不可能在如今更新颖、规模更大也更现代化的伦敦警界重新掌权!”
“不无可能,亲爱的威尔基,不无可能。只要他将这个据说犯下数百起杀人案的庞大犯罪组织的首脑逮捕归案。多年前菲尔德就学会利用大众媒体,这回他肯定也会好好自我宣传。”
“那么你同意菲尔德的见解,认定祖德是个杀人犯,也是其他杀人犯的头儿?”
“我从来不认同任何菲尔德陈述或想象的事件,”狄更斯说,“我只是在跟你说明一些事。亲爱的威尔基,你说说,你喜欢柏拉图描述的苏格拉底吗?”
他突然改变话题害我听得头晕脑涨,我忍着愈来愈强烈的疼痛猛眨眼。众所周知,狄更斯的满腹学识靠的是苦读自学,尽管他终其一生勤奋求上进,却始终对学历这件事有点儿敏感。过去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柏拉图或苏格拉底,所以完全猜不透这些哲学家跟我们此刻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柏拉图?”我说,“苏格拉底?是啊,当然喜欢,太精彩了。”
“那么你应该会同意我在这场你我共同探讨并挖掘某个原始——或许不太明显——真相的过程中向你提出几个苏格拉底式的问题吧?”
我点点头。
“假设我们称为祖德的那个人不只是幻觉或某种乖戾心态下的产物。”狄更斯轻声说。他放下酒杯,双手十指竖成尖塔状。“亲爱的威尔基,你有没有好奇过这两年来我为什么持续跟他见面?”
“查尔斯,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跟他见面。”我骗他。
狄更斯的双眼在他的十指尖塔后方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不过纯粹讨论,如果你真的继续跟他联系,”我说,“那么我猜你是基于早先告诉过我的那个理由。”
“学习更精湛更高深的催眠术。”狄更斯说。
“嗯,”我说,“同时深入了解他的古老信仰。”
“这些都是值得追求的目标。”狄更斯说,“可是你认为这些小小的好奇心值得冒着重大危险去探索吗?还得被菲尔德那些狂热探员追逐?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入地底城?最后,还得根据我们可敬的菲尔德探长所说,接近一个杀人如麻的狂人?”
我已经一头雾水,不知道狄更斯想问什么。我只觉脑袋瓜经历一阵鸦片酊式眩晕,但愿表面上我看起来像在沉思。之后我说:“不……应该不。”
“当然不,”狄更斯又拿出他的小学老师口气,“亲爱的威尔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在保卫伦敦免受那个怪物的怒火荼毒?”
“保卫?”我重复他的话。风湿性痛风已经散布到整个脑袋,我的双眼和整个头盖骨疼痛不已。
“你读过我的书,听过我演讲,更参观过我协助创办并赞助资金的那些穷人和失足女性的收容所。你很清楚我对社会议题的观点。”
“是,”我说,“那是当然。”
“那么你知道地底城酝酿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沸腾怒气吗?”
“怒气?”我不明白,“你是指祖德的怒气?”
“我是指那几千名,或许几万名,被迫潜入那些地底墓室、下水道、地下室和脏乱区域的男女老幼。”狄更斯的音量升高,恐怕连楼下的卡罗琳都听得见,“亲爱的威尔基,我是指那数以千计人民的怒气,那些人就连在伦敦地表最破落的贫民区都挣不到三餐温暖,所以不得不向下发展,像老鼠似的在漆黑恶臭的地域生活。像老鼠一样!”
“老鼠。”我复诵他的话,“查尔斯,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会是在说这个……祖德……代表数万名伦敦最底层的百姓。你自己不是说过,这个祖德容貌诡异,还是个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