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如戏(第2/8页)
“你这个腌臜的东西,怎不是你干的?除了你还会有谁?”班主狠狠地打下去一棒,这一棒打在了左手腕上,估计手被折断了。戏子蜷缩着身子小声啜泣,似乎已经感觉不出疼痛,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欧卿再也看不下去了,人人都是这么冷血。正准备大吼制止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已比他先喊了出来,是林岚。
“等一下。”
到了院里看见林岚已经拦在了戏子的面前,厉声阻止木棒的再次落下。欧卿推推戏子,但戏子已经接近昏迷,只是嘟囔着“不是我”。
“我且问各位,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凶手?”欧卿抬手抵住将要打下的木棒,大声吼道。
“与你何干?这是我们戏班的事情。小子,别白费力了,为了一个凶手,有什么好说的。”班主蜡黄猥琐的脸上浮起的是一丝讥笑。
欧卿顿时气上心头,看见一旁的戏子,无辜的表情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以个人的全部名义担保,我会尽我所能找出真凶。”情急之中他吼出了这样的话,纵然他明白人不可貌相。
司徒天赐听见了这番话,拄着拐杖由仆人搀着走了过来。
“小伙子,省省吧,为个素不相识的戏子不值得。”司徒天赐讽刺的口气让欧卿觉得热血上涌。
“怎么不值得,多少是条人命。”欧卿毫不客气地回驳。
“那好,你要能认定凶手不是他,我们就打个赌。若是你能找出真凶,我司徒天赐给你大摆宴席,任你提要求。若是你找不出,你就在这司徒家做一辈子下人。”司徒天赐的口气傲慢得让人光火,这样的话,根本让人觉不出是出自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之口。
“这个赌,我打了。”
“好,有魄力。”司徒天赐顿了顿拐杖,敲得石板发出脆响,回声显得空洞。
“那么现在,一不可再为难他,二望不要有人来干扰我。”欧卿指指地上的戏子,对着司徒天赐说道。
“那也有条件,为期五天,若五天内找不出凶手,那也算是你输。”司徒天赐的表情,透过浓密的花白胡子,也看得出是在冷笑。
“我答应。”
说完,欧卿便和林岚一起架着那戏子回房。林岚唤了宅里的郎中,又叫下人找来了干净衣服和热水。郎中上了药,固定了轻微骨折的左手。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安顿好。戏子被安排在欧卿的隔壁,有下人照看着。
夜里,欧卿总是梦见那个空无一人的舞台,自己茫然不知所措,感觉彷徨,甚至谴责自己太过于冲动。梦是杂乱无章的,醒后又只记得几点碎片。
三
“快醒醒,出事了。”听见林岚急促的呼唤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怎么?”欧卿揉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林岚会意地先退到了屏风后面。
“司徒天赐死了。”林岚在屏风后用冷静的语气说道,欧卿听到这话猛地一震,狐疑地打量着屏风那边林岚看上去并不惊慌的身影。
也是,她恨他。
“他们对那戏子的怀疑更深了。”林岚的语气显示欧卿现在的处境很糟。
“不是有人看着吗?怎么会?”
“祺说他睡着了,今早班主等人发现司徒天赐已经死后,冲到这房里时祺才醒。”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巳时。”
“走吧。”欧卿穿好长衫跟着林岚不紧不慢地出去,因为知道人已经死了,跑得再快也是枉然。
司徒天赐死在自己寝室里的红木桌案前。司徒天赐伏在桌上面,背上插着一把刀。
发现尸体的仆人哆哆嗦嗦说不出完整的话。欧卿在上海时听过侦探这一行,不过该做什么,怎么做,完全不知道,只能跟着感觉走。他示意大家不要靠近尸体,把尸体扶起来,以便看清司徒天赐的整体情况。欧卿心里感到厌恶和毛骨悚然,尸体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没有质感。欧卿心里横了一横,把尸体转过来。看见司徒天赐的脸时,林岚也惊声尖叫出来了。
本来下垂松弛的皮肤紧绷,胡子纠结着,面色铁青,万分恐惧和惊慌的表情显示他在死之前受到了七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惊吓。这和老人的外部极不相称,像孩童般,表情夸张扭曲得难以言状。表情在恐慌之余甚至带着狰狞,胡子下的嘴大张着,失态的样子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起了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