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博士和费瑟尔教授的疗法(第6/8页)

“你现在有多少病人?”

“眼下我们不多不少共有十个。”

“我想大多是女人?”

“哦,不,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全都是男人,而且个个身强力壮。”

“什么!我从来都听说精神病患者大多数都是女性。”

“通常如此,但并非总是这样。不久前这里有二十七名患者;而他们中至少有十八个女人;可如你所见,最近情况已有很大变化。”

“对,如你所见,已有很大变化。”这时那位踢过拉普拉斯小姐小腿的先生插嘴道。

“对,如你所见,已有很大变化。”席间所有人齐声重复。

“闭嘴,统统闭嘴!”我的主人愤然作色道。这下整个饭厅顿时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差不多延续了一分钟。有位女士按字面意思理解马亚尔先生的命令,顺从地伸出她奇长无比的舌头,并用双手将其抓住,直到宴会结束才松开。[3]

“这位女士,”我把身子俯向马亚尔先生,低声对他说,“这位规规矩矩的女士,就是刚才发过言并给我们学喔喔喔的这位,我想她不会伤人,完全不会伤人吧,嗯?”

“不会伤人!”马亚尔先生以一种绝非假装的惊讶失声道,“唷!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稍稍受了点损伤?”我说着用手指了指我的头,“我敢说她的病并不严重,并不危险,嗯?”

“天哪!看你想到哪儿去啦!这位女土,我的老朋友快乐夫人,她神志和我一样完全正常。诚然她有些小小的怪癖,可你知道,所有上了年纪的女人,所有的老太太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古怪!”

“当然,当然,”我说,“那么其他的这些女士和先生……”

“都是我的朋友和护理人员,”马亚尔先生打断我的话,骄傲地挺直了身子说,“都是我的好朋友和好帮手。”

“什么!全都是?”我问,“包括那些女人?”

“的确如此,”他说,“我们压根儿就不能够没有女人。她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病护士。她们自有她们的护理方法。她们明亮的目光有一种神奇的效果。你知道,那多少有点像蛇的魅力。”

“当然,当然!”我说,“她们行为有点儿古怪,是不是?她们显得有点儿异常,是不是?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古怪!异常!啊哟,你真这么以为?诚然,我们南方人不那么一本正经,举止言谈太随心所欲,享受生活和生活之类的一切,你知道……”

“当然,”我说,“当然。”

“那么,也许这伏涅沃葡萄酒有点儿上头,你知道,有点儿劲大。你明白,嗯?”

“当然,当然,”我说,“顺便问一句,先生,你是不是说你现在用来取代安抚疗法的方法是一种非常严厉的方法?”

“当然不是,虽说我们对病人实行了必要的封闭式限制,但我们的处理,我是说医疗处理,还是挺适合病人的。”

“这种新方法是你自己的发明?”

“不完全是。其中某些部分可归之于塔尔教授。对他你当然听人说过。另外我乐意承认,我这个方法中的某些改进按其绝对权利当属于著名的费瑟尔教授。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非常荣幸地和他是老熟人。”

“非常惭愧,”我答道,“坦白地说,我甚至连这二位先生的大名都不曾听说过。”

“天哪!”我的主人突然往椅背上一靠,高举起双手,失声惊呼。“我肯定是听错了!你该不是说你既没有听说过学识渊博的塔尔博士,也没有听说过闻名遐迩的费瑟尔教授?”

“我不得不承认我孤陋寡闻,”我回答,“但事实毕竟不容改变。然而令我无地自容的是,我竟然没读到过这二位先生的大作,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非凡的人物。我将尽快找到他们的著作,并认认真真地仔细拜读。马亚尔先生,你真的,我必须承认这点,你真的让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说的是实话。

“别说了,我年轻的朋友,”他和蔼地摁住我的手说,“现在请与我共饮一杯索泰尔纳白葡萄酒。”

我俩举杯共饮。其他人也学我们的样举杯,但毫无节制地喝起酒来。他们聒噪不休。他们斗嘴戏谑。他们纵声大笑。他们胡诌出上千个荒唐故事。提琴吱吱,铜鼓咚咚,长号就像无数法拉里斯的铜牛[4]发出阵阵刺耳的吼声。整个饭厅变得越来越乌烟瘴气,最后当葡萄酒泛滥成灾,饭厅则成了一座群魔乱舞的地狱。与此同时,马亚尔先生和我隔着一堆索泰尔纳和伏涅沃葡萄酒瓶,用最高的嗓门继续交谈,当时用一般声调说话根本就没法听见,就像在尼亚加拉大瀑布水下,鱼跃声没法被听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