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博士和费瑟尔教授的疗法(第4/8页)
“后来,”正对面的一位高个子男人说,“就在不久以前,我们这儿有个家伙以为自己是一头驴,从比喻的意义上讲,你们可以说他是名副其实。他是个麻烦的病人,我们费尽力气才把他管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除了大蓟草什么也不吃,不过凭着坚持让他只吃大蓟草,他这种怪癖很快就被治愈。后来他又老是踢他的脚后跟,就这样踢,这样踢……”
“德科克先生!请你放规矩一点儿!”这时坐在说话者旁边的一位老女士打断了他的话。“请收好你的腿!你踢脏了我的缎袍!请问,有必要这样蹬脚踢腿地来加以说明么?我们这位朋友用不着你的示范表演也肯定能听懂你的意思。老实说,你差不多就和你讲的那个倒霉家伙一样像头驴。你表演得的确非常逼真。”
“对不起!小姐!”德科克先生这样称呼并答话,“请原谅!我并无冒犯之意。拉普拉斯小姐,德科克先生为表示敬意而邀你共饮一杯。”
说到这儿德科克先生深深鞠了一躬,用非常正式的礼仪飞了一个吻,然后与拉普拉斯小姐互相祝酒。
“现在,我的朋友,”这时马亚尔先生对我说,“请允许我把这块梅勒沃尔特小牛肉放在你盘里,你会发现它异常鲜美。”
他说话时,三名健壮的仆人早已在桌上稳稳地放下了一个巨大的盘子,或者说木盆,开始我以为盆中盛的是那种“可怕的、变形的、巨大的瞎眼怪物”[2]。但定睛细看之后,我确信那只是一头整个烤熟的小牛,烤牛犊跪在盆中,嘴里塞了个苹果,就像英国人烤全兔一样。
“谢谢,不要,”我回答,“说实话,我并不特别喜欢这种……叫什么来着?这种什么尔特小牛肉,因为我觉得它不完全对我的胃口。不过我愿意换个盘子,尝尝兔子肉。”
桌上有好几个小盘子,所盛之物看上去像是一般的法国野兔,我可以向读者推荐,那是一种美味佳肴。
“皮埃尔,”主人唤道,“换掉这位先生的盘子,并给他一块猫兔肉。”
“什么肉?”我问。
“猫兔肉。”
“噢,谢谢,我想我还是不尝为好。我情愿自己动手来点儿火腿。”
我心中暗想,真不知道这些外省人吃些什么东西。我不会尝他们的猫兔肉,就此而言,也不会尝他们的兔猫肉。
“后来,”坐在餐桌末端的一位形容枯槁的人拾起了刚才被打断的话头,“后来,在各种各样的怪念头中,我们曾有过一位顽固地坚信自己是一块科尔多尔乳酪的病人,他手持一把小刀东游西逛,死乞白赖地求他的朋友们从他腿上切下一小片尝尝。”
“他毫无疑问是个大傻瓜,”有人插了进来,“但他不能同另一个傻瓜相比,除了这位陌生的先生,我们在座诸位都认识那个傻瓜。我说的是那个以为自己是瓶香槟酒的白痴,他嘴里总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这样。”
说到这儿,那人用一种我认为相当粗鄙的动作,把他的右手拇指伸进嘴里顶住左腮帮,随之往外一抽,发出砰的一声像是开瓶塞的声音,然后他凭着舌头在齿间灵巧的震动,模仿出一阵香槟冒泡的嘶嘶声,声音延续了好几分钟。我清楚地看到马亚尔先生并不很喜欢这番举动,但他一声没吭。这时话头被一位长得又瘦又小却戴着很大一头假发的人接了过去。
“后来这里有过一位笨蛋,”他说,“他把自己误认为是一只青蛙。顺便说一句,他的确很像。你要是见过他就好了,先生,”这时说话人对我说道,“看他表演那种天生的技艺对你的心脏会有好处。先生,如果那个人不是一只青蛙,那我只能说真遗憾他不是青蛙。他叫出的呱呱呱、呱呱呱的声音真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调,降B调。当他像这样把胳臂肘撑在桌上,在喝过一两杯酒后,当他像这样鼓起嘴巴,像这样瞪圆眼睛,并像这样飞快地眨动,哦,先生,我敢说,我敢肯定地说,你一定会陶醉于赞美此人的天才。”
“对此我深信不疑。”我说。
“而后来,”另一个人说,“后来就是珀蒂·加亚尔,他以为自己是一撮鼻烟,并因为不能将自己捏在两指之间而大为苦恼。”
“后来有位朱尔·德苏利埃,真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天才。他疯狂地想象自己是个南瓜。他硬要厨师把他做成南瓜馅饼,这个要求被厨师愤然拒绝。在我看来,我决不相信用德苏利埃做成的南瓜馅饼竟然不会是一种非常可口的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