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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市政府的承包商吗?”
“我说了,我们是保安中心。”
裕也打起了太极。因为公司反复教育过他们,绝不能留下口实,所以他既不能回答“是”,也不能说“不是”。
“那你们和东北电力有关系吗?”
“我都说了,我是保安中心的。”
“答非所问。”中年妇女挺起胸,“你们就是那家上门推销漏电保护器的公司吧?别以为阿姨我不知道,住在前面的小林家也上过你们的当。负责他家的民生委员咨询过东北电力,人家说得很明确,你们跟东北电力完全没关系。”
裕也顿感脸皮发烫。老婆婆焦虑地站在一旁。
“你有名片吗?能给我一张吗?”中年妇女问道。
“啊,我没带在身上,”裕也的汗都冒出来了,“呃……反正检查也做过了,我今天就先告辞。”他弯下腰,把仪器收进包里。
“最近,有好多你们这样的推销员跑来这个小区,”中年妇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有人卖灭火器,也有人卖天然气报警器。上当受骗的都是老人家。事后一研究,才知道自己买了假货。”
“我们可不是骗子。”裕也强压着心中的烦躁回了一句。
“怎么不是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我这不是啥都没卖吗!”他不小心吼了一嗓子。
中年妇女和老婆婆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脸色铁青。“你干吗?!信不信我报警!”中年妇女尖叫起来。
裕也咬紧牙关,拿起包就往门口走。公司下了死命令,绝不能和居民起冲突。一旦被警察盯上,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你就不觉得丢人吗?”中年妇女追了上去,“把东西硬卖给什么都不懂的老人,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裕也没有理睬她,只顾着穿鞋。
“你们也是有爷爷奶奶的人!要是你们家的老人也上了这种当,你们心里就不难受吗?”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走出玄关。
“你还年轻,赶紧换份正经的工作吧!这儿是个小地方,一查就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你爸妈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烦死了!”
裕也不禁大吼一声。雪静静地下着,他的声音在小区里回响。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车,坐进去,点火踩油门。由于他没有提前暖车,敲缸声响个不停。“混账东西!”他边骂边砸方向盘。
这一气,他顿感热血冲上脑门。怕是要调整一下情绪,才能重新去下一家。
裕也长叹一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要不去吃个饭吧。
只有雨刷发出了极有规律的响声。
裕也在外面跑了一天,下午五点才回到公司。谁知干部在他耳边轻声说:“所有人都留一下。”据说是要临时开会。裕也的心头顿时被阴霾笼罩。突然开会往往意味着社长心情不好。
公司的出资人兼社长姓龟山,今年二十八岁。他有空手道的段位,也有恐吓和伤害他人的前科。手下的员工几乎都混过飞车党,脾气是一个比一个火爆,但只要被龟山一瞪,大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不过也拜龟山所赐,大伙儿在这座小城很吃得开。只要一说“我是龟山的人”,连本地黑帮的混混都要敬你三分。
待所有人回到办公室,排队站好后,一身西装的社长才从里屋现身。他比周围的跟班整整高出一头——据说他上初中时被相扑道场看中过,可想而知他的体格有多么健壮。他当着三十多个员工的面,用穿透力十足的声音说道:
“大家听我说两句。今天森田向我递了辞呈。想必大家也知道,他的销售成绩是D级。进公司整整半年了,他一直没能升上去。话说,当年可是他自己求我收留的。”
龟山扬扬下巴。站在墙边的森田顿时缩成一团。他今年二十岁。
“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龟山眉头紧锁,声音也压得更低了,“喂,柴田,你要是有意见,就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被点名的柴田把头一歪,十分凶狠地说:“森田对自己还不够严格吧。”
“哦?怎么说?”
“首先,一个干销售的留金发就很不像样。”
“嗯,没错。”龟山抬起嘴角阴沉地笑了。
柴田开始教训面色铁青的森田:
“你要是真想好好干,就得先把头发搞好。你以为自己是演艺圈的人吗?鬓角也留那么长,跟狒狒似的……你要先把自己的态度端正端正,要不要辞职,那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