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第5/14页)

“我希望您能把它翻译成英语,”巡官咕哝道,“我也想知道您问的是什么问题。”

“雷恩先生是要问,”芭芭拉有点儿腼腆地说,“父亲对我的作品的兴趣,是否也与我对他的实验的兴趣一样大。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雷恩先生,父亲总是给予我最衷心的赞美——然而,我猜想,这针对我的名利成就大于针对我的诗文本身。他常常对我的诗困惑不解……”

“我也是一样,哈特小姐。”雷恩微微一鞠躬,说,“哈特先生有没有尝试过写作?”

她撅了一下嘴,表示否定。“几乎没有。有一次他的确曾试过写小说,但是我想最后半途而废了。他从来没有办法在一件事情上持久——当然,除了他那些永恒的用蒸馏器、酒精灯和化学药品所做的实验以外。”

“好了,”巡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说,“雷恩先生,如果你们闲谈完毕,我想言归正传,我们不能在这里泡一整天——哈特小姐,昨晚你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吗?”

“这我不敢说。我忘了带大门钥匙——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把——所以我按了门廊上的夜铃,夜铃直通阿巴克尔夫妇在阁楼上的房间。大约五分钟以后,乔治·阿巴克尔慢吞吞地下楼来帮我开门,我立刻上楼去,阿巴克尔还在楼下……所以我不敢说我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或许阿巴克尔知道。”

“你怎么会没有钥匙?放错地方了?丢了?”

“你实在喜欢追根究底,巡官。”芭芭拉叹着气说,“不是,不是放错地方,不是遗失,也不是被偷了。就如我所说,我只是忘了而已,钥匙在我房间的另一个皮包里,我睡前检查过了。”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一小段沉默以后,巡官问布鲁诺。

检察官摇摇头。

“您呢,雷恩先生?”

“在你用那种方式制止我以后,巡官,”雷恩露出一个沮丧的微笑,回答道,“没有。”

萨姆以干咳代替致歉,说:“那么就到此为止,哈特小姐。请不要离开这栋房子。”

“不会,”芭芭拉·哈特疲惫地说,“当然不会。”

她起身走出书房。

萨姆扶着敞开的门,注视着她离开。

“真是的,”他喃喃地说,“不管我怎么跟她谈,她都是那么优雅。好了,”他挺挺胸膛,“我们再来和这群疯子交锋吧。莫舍,叫阿巴克尔夫妇下来长谈吧。”

那名刑警领命走开。萨姆关上门,拇指勾在皮带的环扣上,坐了下来。

“疯子?”布鲁诺重复道,“阿巴克尔夫妇在我看来还算正常啊。”

“该死,没这回事,”巡官嗤之以鼻,“只是表面看起来正常,内心是疯狂的。他们非疯不可。”他咬牙切齿,“任何人住在这栋房子里都非疯不可,我自己都开始觉得要发疯了。”

阿巴克尔夫妇是一对又高又壮的中年人,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兄妹还比较贴切。两个人都五官粗大,粗糙的皮肤上毛孔又大又油腻。两人都是农家出身,显然迟钝的脑袋和木讷的天性继承自好几代人——两人都寡言少语,毫无笑容,仿佛房子里无所不在的幽灵早把他们震慑住了。

阿巴克尔太太很紧张。“我昨晚十一点钟上的床,”她说,“和乔治——我的丈夫。我们不爱惹事;关于这件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巡官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吗,你们两个?”

“不是,”妇人开口道,“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夜铃响起来。乔治起床,穿上裤子和衬衫下了楼。”——巡官阴沉地点点头,或许他原本以为他们会撒谎——“大概过了十分钟,他回到楼上,说:‘是芭芭拉,她忘了带钥匙。’”阿巴克尔太太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我们又回到床上,其他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早上。”

乔治·阿巴克尔缓缓地点着他那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正是这样,”他说,“上帝作证,句句属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叫你说话你再说话,”萨姆说,“现在——”

“阿巴克尔太太,”雷恩出乎意料地插嘴,阿巴克尔太太以女性特有的好奇目光打量着雷恩——这位女性唇上还长着胡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哈特太太房间的床头柜上是不是每天都摆着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