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页)
田中想了想,回答道:“他怪怪的。”
“今天他被一个人说‘你总给岛上的人添麻烦’。”
田中没有反驳。“我也一样,总给大家添麻烦。”
“很难往下爬吧。”
“是时候走了吧。”
他没有请求我保密、不要说出真相,也没有自暴自弃地要跳下去。
最后,我差点儿说出“也许优午是在向人类复仇”,但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也许这是优午对出于取乐而屠杀旅鸽、砍伐森林的人类所进行的小小的报复。操控人类去杀人,一种幼稚的报复。也许那对鸟根本不是旅鸽,优午只是以让人杀人为目的做出这些事。就像樱用手枪杀人一样,稻草人选择了只有稻草人才能做到的方式。也许那个稻草人根本不是人类的伙伴。但我没把这些话对田中说。
“稍等一下。”他说,然后在身上摸来摸去不知在找什么。最终,他从后面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奥杜邦的画。就是那张旅鸽求爱图。
田中将那幅画放在腿上,开始折叠。他在默默地叠一架纸飞机。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便像确认一般试着投了投手里的纸飞机,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它放飞了。
从瞭望塔飞向深邃夜空的纸飞机在空中优雅地盘旋,最后缓缓下落,立刻不见了踪影。
我看了一眼田中,他的侧脸很漂亮。我看着这个男人,看得有些恍惚。
“田中先生,你年轻时长得很帅吧?”我说。
他困惑地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脚。周围很暗,看不清事物,我只得眯起眼睛。
我要求田中先向下爬。我担心他能否安全回到地面,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慢慢地、慢慢地往下爬。一级大约要花十分钟,不过这样也好。田中用一只手扶着右腿,慢慢地将身体挪向下一级,动作非常慎重。
“不用着急。”这句话我说了好多次。往下爬比往上爬要恐怖好多倍,那感觉就像身体被投放到空中。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仿佛身处洞窟之中。
途中,我听见田中说:“我能变成鸟的朋友吗?”我没有回答。
不知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们爬到了一半,天上开始下起小雨。我能看到在地面上等待的人的影子。他们站在那里,没有打伞。
“优午的头最后怎样了?”我问下方的田中。
“我装在袋子里带走,中途放下了。”
“是优午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嗯。但是很奇怪,那个袋子第二天不见了,可能是被狗叼走了?”
应该是园山把头带走了吧。他只需将地上的袋子捡起来带回去,因此往返也花不了多久。
爬到一半时我仰望天空,看到了月亮。正往下爬的田中也停下了。他也在看月亮。
“你不是这座岛上的人吧?”田中问。我没有回答,假装刚好刮来的一阵风遮掩了声音,听不清楚。我想要告诉他,田中先生,你不是凶手。
聚集在瞭望塔周围的人摇晃着手中的手电筒,迎接田中。他们仿佛心中大石落地一般说“终于下来了,好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呢”。
小山田来到我的身边,问:“没事吧?”
“我发现就算两个人爬到瞭望塔上,它也不会倒。”我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梯子。
日比野扔给了我一条毛巾。似乎发现开始下雨后他特意回家拿了毛巾。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怒气冲冲的日比野逼问田中。他无视其他人让他别多说话、让田中休息一下的要求,大声喊着:“要是瞭望塔因为你倒了,伊藤也会死掉的啊!总给人添麻烦!”
田中微微俯下身子,点着头说:“是啊。”周围太昏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似乎诚心诚意地接受了日比野的说教。我把毛巾扔回给还在说教的日比野。他闭上嘴,转向我,说:“你要回去吗?”
“那条毛巾用了很久了吧?”有一股发霉的臭味。
“在我家用了很久了,算是古董吧。”
他如此评价着手上的毛巾,并把它展开。白底蓝条纹,白色的部分已经发黄。右上角不知用什么墨水写着“德”字,颜色有些淡了,但似乎无法完全清除。
“这是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
“那个‘德’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