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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三十年以前的事情啦,什么要好好反省啦,只是表面的态度变了,可是你们这些混蛋心里想的完全一样。这个糟老头子,跟他商量真麻烦,赶快死了吧!’你在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我说错了吗?”

麟太郎心想,河岛也许没有说错。河岛要是死了,问题就容易解决了。事情既然已经僵到了这种地步,这应该是最妥当的解决办法。

“河岛老先生,我们怎么会那么想呢!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如果我是您的儿子,就会把您的酒拿走,不让您空腹喝酒。您可要注意身体呀!”

上村以最大的忍耐好言相劝,言语中充满了诚意,甚至让麟太郎产生了一种错觉:上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才跑到我家里来照顾我,是吗?”河岛虽然还是在挖苦上村,但说话的语气平和一些了。麟太郎心想,这么顽固的老人,上村居然能把他说动,真了不起,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您看您这个家,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吧,大概已经不能说住着很舒服了吧!”上村继续做着说服工作,“这个季节还凑合,冬天冷风穿过墙缝吹到屋子里,够受的吧!把这块地皮卖了,用卖地皮的

钱盖一所新房子,多好啊!十年、二十年,一直到老,都有好房子住,那才叫安度晚年哪。"

“我该怎么过日子,用不着你多嘴。”

“不,我得多两句嘴。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孙子来玩儿的时候也玩儿不痛快嘛!门前的道路又窄,容易出危险。怎么样,河岛老先生,该把居住环境改善一下了!”

麟太郎觉得上村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肯定能打动河岛,可是一看河岛的脸,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河岛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哆嗦。

“少管闲事!孙子孙子的,你知道个屁!”河岛端起刚倒满的那杯酒,劈头盖脸地泼向上村,把上村的头发和脸浇了个精湿,也溅到了麟太郎身上。由于来得太突然,上村和麟太郎一时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滚出去!看见你们的脸我就恶心!你们走不走?不走我把你们打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河岛腾地站起来,双手分别抓住上村和麟太郎的脖领子就往外拽。麟太郎慌忙站起来,但由于河岛拽得太猛,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摔倒了。没有人相信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会有这么大力气。

“不许再到我家里来!”河岛说着,狠狠地踹了刚刚走出家门的麟太郎的屁股一脚,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上村和麟太郎就像被扔到便道上的两堆肉似的,愣愣地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由于过往的行人经过这里的时候得绕一下,所以不住地皱眉头,他们才站了起来。上村掏出手绢,把被清酒弄湿的头发擦干,但酒精的味道没能去掉。

“走吧。"上村恢复了平静,招呼了麟太郎一声,抬腿往回走。

麟太郎跟在上村身后,离开河岛家很远一段距离之后才敢说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想到河岛老人这么厉害。"

“我也被吓了一跳。”上村回过头来,看着麟太郎苦笑道。

麟太郎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您还笑呢!每次来跟河岛老人交涉,都得作好被他轰出来的思想准备吗?”

“那倒也不是。”上村认真地说道。他看着河岛家那个方向,带着几分同情补充说:“那个人很孤独。见了市政府来的人,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这个嘛,也不能说一点儿也没有,不过……”麟太郎可以理解上村的话,对独居老人的孤独感,也是有同情心的。但是,眼下麟太郎是气愤超过了同情。

上村回过头来,看着前方说道:“跟他谈话的时候应该注意那些禁忌,有必要通过一次次的接触摸清楚。通过今天的接触,好像他的孙子的话题就是一个禁忌。就这样慢慢地把应该注意的禁忌都

摸清楚了,再跟他谈的时候也许就不会惹他生气,就能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了。不过,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我也说不好。"

这时,麟太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气愤地说道:“那种人,永远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你商量事情。"

上村郁郁不乐地轻轻摇了摇头:“都是说日本话的日本人,语言沟通没有障碍,早晚会解决的。我总觉得河岛会让步的,只不过这个人逞强好胜,想让步也不知道怎么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