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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告诉你吧,我到死都不会动地方。”河岛突然先发制人。
麟太郎心想:“这还怎么往下谈啊?看上村怎么说吧!”
“我们非常理解河岛老先生的心情。今天不谈地皮的问题,就随便聊聊天。"
“聊天?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当公务员的,有的是闲工夫。"河岛是个没有任何职业的独居老人,却说公务员比他还有闲工夫,跟社会上有人说公务员是“税金小偷”如出一辙。麟太郎认为,跟这样
一个老人绝对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请您别这么说,还是陪我们聊一会儿吧!您知道吗,前些日子,在这条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位老人被从后面来的自行车撞倒,胳膊骨折了。’
麟太郎坐在上村身后,看不见上村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可以判断出,他对河岛那些不讲理的说法,没有表现出一点儿生气的样子。“真是公务员的典范!”麟太郎感慨万端。
“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看来河岛是明明知道,却故意说“不知道”。如果河岛真不知道自己跟那起交通事故有关系的话,那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傻子。
听河岛这样说,换上别人可能就得生气了,可是上村还是心平气和地向河岛做着解释:“这条路的便道太窄了,行人被自行车撞伤的事故时有发生,因此市民们要求拓宽这条路的呼声越来越高。河岛老先生,您在这条路上走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危险吗?”
河岛“哼’’了一声,一边拔鼻毛,一边说道:“我可不是那种会被自行车撞上的傻瓜!老太太反应太慢,所以才会被撞上。便道窄是窄,不过也没有窄到不能擦肩而过的程度嘛!”
“年轻人也被撞过。不能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出事,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轮到自己头上。"上村想通过这句话把闲聊引到正题上,但是他的说法似乎不太高明。
只见河岛用大手一拍桌子,向前探着身子大吼起来: “什么?你他妈的是不是希望我被车撞死啊?少来这套!这才是你们这些衙役的心里话呢!把你们那张人皮剥下来,都是一路货!你们就盼着我们这些上税上足了的老人死呢!”
难怪河岛在道路管理课有那么大的名气,原来这个人根本就不讲理。别人的话他瞎解释一番就大发脾气。河岛跟麟太郎的父亲长得虽然不一样,但完全是一类人。麟太郎天生厌恶这种人,而且见了这种人就会被吓得发抖。今年都二十五岁了,依然被自己那个横暴的父亲的幻影束缚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河岛老先生,河岛老先生,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嘛!我是替您担心啊!您看,您身高体壮,占的体积大,被自行车撞上的危险性就大嘛。”
“用不着你替我担心!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轮得着你替我担心吗?”河岛说话时虽然还很气愤,不过刚欠起身子又坐下了,看来上村那番话还是起了作用。他把手伸到衣柜旁边,拽出一大瓶清
酒来。
怎么?大白天的就要喝酒吗?这位河岛老人粗暴的行为让麟太郎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河岛又从矮脚桌下面拿出一个脏兮兮的茶杯来,往里面倒了一杯清酒。看来他喝茶、喝酒用的是同一个杯子。
“叫你气得我大声吼叫,嗓子都干了,得喝点儿酒润润嗓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趁着我还没出事故把我撵走啊?”
“我可没说把您撵走!我的意思是说,您要是能把这块地皮让出来,我们万分感谢。"
“少糊弄我!第一次到我这里来的那个衙役,说得一清二楚,就是说要把我撵走!那小子那傲慢的态度,到死我也忘不了!”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候我们做得不好,一定好好反省,我们一定要站在广大市民的立场上说话办事。我的意思不是说让您既往不咎,而是希望您重新考虑跟我们商量一下这块地皮的问题。”
“这不就是让我既往不咎吗?喂,你知道那个衙役让我生了多少气吗?我肚子里的气啊,三十年是消不了的!”河岛也许真是想起了三十年以前的事情,端起茶杯,把茶杯里的清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瞪着眼睛看着上村。麟太郎被吓得藏在上村身后,躲开了河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