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第2/10页)
“还是逃掉算了。咱们坐上这辆车,谁也不知道,也没人看见。如果咱俩就这样噤口不言,谁也察觉不了。好吗?这件事你也是共犯呀!为了自身的安全,就把今夜的事忘了吧。”
三田感到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了。被穷追细诘,自卫的本能也许要反馈的。如果理性的反馈稍微早点起作用的话,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好,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彼此就像陌路人一样地分手吧。万一什么时候碰上面,也是互不认识的生人,好吗?”三田像说给自己听似的说着。奇怪的是,他那时相信岩城,对岩城也许会说出今夜事的戒心,一点也没有。这是一种坏人们的连带感在起作用吧。
两个人分手了。
翌晨的新闻——在人行横道上,住在附近的一个老人被撞身死,似受相当高速的冲击,头部撞碎,内脏轧烂,而且肇事车是盗用的车,抛弃在远离现场的一个空地上。
由于盗来的车在人行横道上轧死人就逃离了,警察方面布设了不同寻常的侦破体制。可是警察和报道方面都不知道肇事者无驾驶证又喝醉酒的事实。如果知道这一点,那就是恶性交通事故,具备了“喝酒、无证开车、肇祸逃跑、又发生在人行横道上”这所谓“交通四恶”的条件,而且还要加上一条盗车罪。
尽管警察们做了认真努力的侦查,也没有发现肇事者。被盗的车主,和这个事件完全无关。抛掉的车中,更没有发现任何遗留品。
从轮盘和门抦上,查出来若干车主以外的指纹,但都是没有前科记载的,不是警察局指纹档案中的该当者。警察方面,是保存着“关系者指纹”档案的。
三田完全逃脱了警察的追查,岩城(三田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信守着约束。当然,如果不小心泄露了风声,自己也要成为共犯,所以为了自卫才沉默着。
自从成了被追查的重罪之身,三田倒对人生唤起了强烈的执著感。用这种感情遍视一切,人生真是充满种种乐趣的啊!
为什么一个人对失恋于自己单恋的女性,竟然那等绝望?自己也不太明白。但在这充满种种可能性的人生中,自己却不想意被束缚住自由。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警察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初,过着连风吹草动都害怕的日子的三田,现在渐渐解除了警戒的武装。“已经不要紧了”,他这样想道。
坐在盗用的车里,并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唯一担心的是没有消除留下的指纹,但到现在没人来取指纹,也就不要紧了。
为了这点,三田自己从不去握一切汽车的轮盘;当然,更换新驾驶证也停止了。
可是,在渐渐放松了警惕的他的面前,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那就是岩城利男偶然的来访。不,并非偶然。从岩城那方面说,是知道了三田的消息才来访的。
特意来会过去的“共犯”,是有意图的。三田这时才开始知道岩城的姓名。相隔五年,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差别。一方是落拓者,一方是幸运儿,共犯已不成为平等的了;而且负担落拓者的一方,进一步成了主犯的资格。就在这里产生了悲剧的萌芽。
二
三田进吉自从出了那起噩梦般的事故以后,一心一意地谨言慎行,全神贯注地去研究学问。
他家在A市郊外经营着一座果树园。每年,他见培育的果树遭受严重的虫害,对蛀蚀苹果和梨的介壳虫和苹果绵虫产生了强烈的憎恨。
这类害虫长在果树枝干的隙缝里,驱虫剂很难渗透。而且成虫和卵被有拒药性的蜡样物质像护膜一样地裹着,药也往往很难故奏效。
三田为了学到驱治这种害虫的方法,进了T大农学部农业生物学科。
反复喷撒农药,反使害虫的抵抗力增强了,再用强力的农药,更陷入了大量喷撒的恶性循环之中。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农药把害虫的天敌也消灭了,又招来了这类害虫日益繁延滋蔓的结果。
于是,做为农药的替代物,天敌的能力又被重新估价。依靠人工药剂消灭病虫害的人们,渐渐注目于打乱自然界的意志,一面晚下手侍弄,一面靠夺回生态平衡来抑制害虫。
在利用天敌消灭害虫上,有农药所没有的种种功效。首先比什么都省力,害虫不生抵抗性,也不受气候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