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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美奈绘伤心的,是隔壁那个女人的嘲笑。那女人的眼角和嘴边流露出的些微神色,都在说着与典史一模一样的话。

「喂,你是不是疯了?」

不仅如此。自己的心事全都暴露了。美奈绘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居然在大叫“绝不会同意离婚”,还硬缠着丈夫,丑态毕露。今后,无论美奈绘如何努力欺骗自己,都无济于事了。因为隔壁的女人全部知道了。

从此,隔壁那个女人的影响力,开始在美奈绘体内如癌细胞一般不断增殖、膨胀起来。

在此之前,美奈绘在公寓内外与别的女人擦肩而过时,顶多只会彼此点头致意。她向来都无视那些女人的存在。可现在不一样了。见到别的女人,感受她们的视线后,美奈绘能从中读出各种含义。

「脑子不正常了?

可怜巴巴的没出息女人。

被老公甩掉了?

你就死了心吧。

像你这样的大婶,不被甩掉才怪!」

你的人生彻底失败了。隔壁的女人总是这么说。即使她没有诉诸语言,没有发出声音,美奈绘一样听得到,一样明白。

「我不会变得像你一样悲惨。我可不是拖住男人痛哭流涕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隔壁那个女人的职业好像是教师吧。刚搬来时,她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去年夏天,一些女学生到她屋里去玩,嘻嘻哈哈,吵得不亦乐乎。

也就是说,她是个有工作的女人。在职场有一席之地,发挥着一定的作用。跟丈夫的情人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她时,美奈绘总能从她投射过来的视线里,以及不冷不热的点头致意中,感受到无声的嘲弄。

白天遇见时——

「死缠着一心想跟你离婚的丈夫,游手好闲地混日子。真潇洒啊,大婶儿。」

晚上遇见时——

「大婶儿,没什么地方可去吧?没人跟你约会吧?好可怜。可有什么办法呢?」

并且她还在笑。她在笑。她在嘲笑,在嘲笑美奈绘。

瞧你这走路的模样,假模假样的。大婶儿,我什么都知道哦。你是个被抛弃的女人。没有你可以待的地方,谁都不要你呢。你就是个碍手碍脚的电灯泡。

如果美奈绘有推心置腹的朋友,哪怕只有一个,那这个朋友定会忠告她,那些话并非来自隔壁的女人,而是她的自我责难和自我厌恶造成的幻觉。还会告诉她,应该受到责难的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丈夫。要想与他抗争,可以找到更好的途径,但首先必须尊重自己。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美奈绘也考虑过出去找工作。她知道老闷在家里不好。如果自己赚得到生活费,便能成为和丈夫抗争的资本。可是她发现,外头根本找不到自己可以干的正经活。眼下经济景气,临时工作有的是,可美奈绘不喜欢按小时结算工资的工作。通过劳务公司的派遣工也不行,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美奈绘想进一流公司,想要真正的职业。

这样一来,可供选择的范围一下子变得很窄。电视和报纸新闻都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很抢手,有不少学生没毕业就签下了合同。可对于年过三十、中途就业、无特殊技能、学历和工作经历差强人意的美奈绘,现实相当残酷。所谓用工荒,恐怕只适用于一小部分人才。

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份不输给隔壁女人的工作。一定要进入一流企业。美奈绘就像中了邪,即使屡遭拒绝依然百折不挠。明知对方对年龄和学历设了限,也仍然耐心地填写简历,穿着新做的套装参加面试。在面试官的苦笑声中被淘汰后,她就直奔下一家、再下一家。

这时如果有一个头脑冷静并关心她的旁观者,一定会提醒她,她的假想敌不该是隔壁的女人,而应该是丈夫的情人。可惜她连那情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无法直接展开攻击,才拿隔壁的女人来做替身。郁闷!窝心!憋屈!气死人了!

什么职业不职业的?什么叫职业女性?我年轻那会儿,女孩子高中或短期大学毕业后,找家公司当几年事务员,再找个老公结婚辞掉工作,那才是正道。一路走正道过来的我应该才是人生的胜利者。为何如今,我反而会被当成无业游民对待呢?

“对不起,我们公司无法满足您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