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烦的珍珠(第3/20页)
我片刻不停,立即驱车前往,唯恐亨利·埃克伯格会打电话来得知我即将前往的消息。这个地址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旅馆,旁边就是城际车道,很方便,门口挨着一家中国人开的洗衣店。旅馆在二楼,楼梯上到处铺着条状腐烂的橡胶垫,用不规则的、未抛光的铜片固定着。中国人洗衣店的气味在楼梯半当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煤油、雪茄蒂、沉闷的空气以及油腻腻的纸袋味儿。楼梯口的木架子上有个登记台。最后一条记录是用铅笔写的,距今三周以前,书写的人手抖得非常厉害。我推测这里的经营情况很一般。
登记簿边上有一只铃,标牌上写着“经理”。我按了铃,默默等待。片刻,走廊里的一扇门开了,脚步声刷刷地向我靠近。一个男人出现在了眼前,他脚上穿着一双磨破的皮拖鞋,裤子的颜色难以名状,裤腰上两粒纽扣敞着,露出他那硕大肚子的边缘。他也穿着红色吊带裤,腋下还有其他地方的衬衫黑乎乎的,他的脸急需一次彻底的清洗和修剪。
他说:“客满了,伙计,”说完嗤笑了一声。
我说:“我不是来找房间的。我是来找一个叫埃克伯格的家伙,有人告诉我他住这儿。不过,据我观察,他没有登记。当然啦,你懂的,这是违法行为。”
“机灵鬼,”这个胖子再次讥笑说。“沿着走廊,伙计。218房。”他用拇指示意,那拇指的颜色和大小几乎就像一个烤焦的土豆。
“能否麻烦你带个路,”我说。
“老天啊,长官大人,”他说着开始抖动他的大肚子。他的小眼睛消失在那层层叠叠的黄色脂肪中。“好吧,伙计。跟着我。”
我们走进了走廊后方的幽暗深处,来到尽头的一扇木门前,木门上还有根横档。胖子用一只手狠狠捶打房门,没有动静。
“不在里面,”他说。
“能否麻烦你打开房门,”我说。“我想进去等埃克伯格。”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伙计?”胖子不干不净地说。
我一下火了。他是个大块头,大概六英尺高,不过喝了不少啤酒。我来回望了望黑暗的走廊。这地方似乎是够偏僻的。
我一拳打在胖子的腹部。
他坐到了地上,打了个嗝,右腿膝盖顶住了下巴。他咳嗽了几声,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天哪,伙计,”他呻吟道。“你得比我小二十岁。这不公平。”
“开门,”我说。“我没工夫跟你磨嘴皮子。”
“一美元,”他说,“给两美元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美元,一把拉起这人。他叠好两美元,拿出一把普通的万能钥匙,那玩意儿我花五美分就能买到。
“哥们儿,你这一拳,”他说。“哪儿学的?大多数大个子都肌肉发达。”他将门锁打开了。
“要是待会儿你听见里面有动静,”我说,“别管它。砸坏什么东西,都会照价赔偿的。”
他点点头,我进了房间。我进去后他就锁上了门,他的脚步声渐渐退去。一片寂静。
房间很小,简陋而又俗气。里面有一只棕色的衣柜,上面挂了一面小镜子,一把直背木椅,一把摇椅,还有一张瓷釉剥落的单人床,上面的床罩已经缝补过多次。唯一一扇窗户的窗帘上沾着点点苍蝇的痕迹,绿色的百叶窗底端也没有百叶板。角落里有个水洗槽,两条薄如纸片的毛巾挂在一边。当然,里面没有浴室,没有壁橱。架子上垂下的一个黑色物体替代了壁橱。在它后面我找到了一套最大号的灰色西装,要是我穿这套成衣的话,可能也穿得下,但我不会去穿。地上放着一双黑色的烤花皮鞋,尺码至少是十号。还有一只廉价的纤维手提箱,我自然搜了一遍,因为它没有上锁。
我也搜查了梳妆台,惊讶地发现里面的东西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不过里面东西不多,尤其是没有珍珠项链。房间里其他看起来可能或者不可能的地方我都搜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
我坐在床边,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此刻我了然于心,亨利·埃克伯格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要么就是无辜的。这个房间和他留下的线索说明不了他是个从事盗窃珍珠项链这类行当的人。
脚步声逼近时,我已经抽了四支烟,比我平时一整天抽的还多。脚步声轻快迅捷,却是正大光明的。一把钥匙插进了门里,随着一声转动,门随意地敞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房间,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