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复仇(第4/5页)

“我在奥斯陆健身俱乐部买的。这会是件艺术品,一件设备,就像‘握手箱’,这个我想你也没忘吧。”

“你是指桌上那个可以把手从帘子里伸进去的箱子?箱子里有很多可以让人握住的假手?”

“也可以摸、挑逗或拍掉。那些手里面装了加热器,保持在人体的温度,结果畅销得很,不是吗?大家以为有人躲在桌子下面。跟我来,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他跟着她走进最里面的一间房,她拉开拉门,牵起他的手一起走进黑暗。灯光亮起时,哈利开始只盯着那盏灯。这盏镀金的落地灯是女人造型,它一手拿着天平,一手拿着把剑,三个灯泡分别装在剑、天平和女人的头旁边。哈利转过身时,发现每个灯泡都照着一幅油画。其中两幅画挂在墙上,第三幅显然还没完成的则搁在一个画架上,左边墙角钉了个调色盘,上面有几块黄色和棕色的颜料。

“这些是什么画?”哈利问。

“肖像画。你看不出来吗?”

“哦。这里是眼睛?”哈利指了指,“那边是嘴巴?”

安娜歪着头:“随你怎么看。里面有三个男人。”

“我认识吗?”

安娜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哈利,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不,我想不,但如果你愿意,或许可以跟他们认识一下。”

哈利更仔细地端详着那三幅画。

“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我的邻居拿着雪橇,看到在我快走的时候有个男的从锁匠那边的小房间出来,我也看到M那里的服务生,还有电视名人培·斯戴尔·隆宁。”她大笑:“你知不知道,视网膜会把一切都反过来,所以你的头脑先接受到的是镜像画面?如果你想看清事物的真实面貌,就必须看镜中的影像。那么你在里面就会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她的双眼发光,哈利实在不忍心反驳,告诉她视网膜并没有把影像左右对调,而是上下颠倒。“哈利,这将是我最后的大作,后人会因为这幅画而记住我。”

“你说这些肖像画?”

“不,这些只是一件作品的其中一部分。还没完成呢,你等着看吧。”

“嗯,作品有名字吗?”

“《涅墨西斯》。”她低声说。

他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两人四目相接。

“名字灵感来自那位女神,你知道的。”

影子落在她的侧脸上。哈利转过头,他看够了:她的背部曲线在乞求舞伴,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前方,仿佛不确定该往前还是往后,她的胸腔起伏着,细细的脖子上分布着血管,哈利好像看到血管在跳。他觉得好热,还有点头晕。她刚才说什么?“你不该这么快就放手。”他会放手吗?

“哈利……”

“我得回去了。”他说。

他从她头上脱掉外套,她笑着倒在白床单上。笔记本电脑上的屏保是摇曳的棕榈树,土耳其蓝的屏幕光在床头板那些小魔鬼和张着嘴的恶魔雕刻上摇晃,她在灯光中解开他的皮带。安娜说这是她外婆的床,已经放了快八年了。她咬着他的耳朵,用陌生的语言轻声说起甜言蜜语,然后她停止低语,骑到他身上,一面喊着、笑着、哀求着,召唤着外在的力量,而他只希望能继续。就在他快到达高潮时,她忽然停止动作,双手捧起他的脸,轻声问:“永远只属于我?”

“想得美。”他大笑,把她翻了个身,换成自己在上边。木头的恶魔对他邪笑。

“永远只属于我?”

“对。”他呻吟,然后射了。

笑声停歇时,他们满身是汗地躺着,他们身体在床单上紧紧缠在一起。安娜说这张床是一位西班牙贵族送给她外婆的。

“一九一一年,她在塞维利亚开完演唱会后人家送她的。”她说着微微抬起头,好让哈利把点燃的香烟放在她唇间。

这张床上了埃伦诺拉号,在三个月后抵达奥斯陆。机缘巧合之下,埃伦诺拉号的丹麦船长,叫什么贾斯博的,应该是跟她外婆在这张床上睡过的第一个情人,虽然不是她一生中的第一位情人。贾斯博显然是个热烈的男子,根据她外婆的说法,这就是床上那只装饰马没有头的原因。贾斯博船长在狂喜中,一口咬掉了马头。

安娜大笑,哈利微笑。然后烟抽完了,他们开始做爱,西班牙马尼拉木发出咯吱与呻吟声,让哈利觉得自己像在一艘无人掌舵的船上,但那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