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战争 第三章(第4/5页)
然后弗莱明先生敦促她对普桑修道院做个决定。租约一两个月内就要到期,一定得采取行动了,他认为无法指望用更高的价格把那里租出去。谁会想租没有中央暖气设备或者现代化设施的大房子?他强烈建议她把这里卖掉。
他知道她丈夫对这个地方的眷恋,可是既然她自己永远不可能负担得起住在这里的生活……
内尔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却还是央求给她一点时间做决定。她很不想卖掉这里,可是却忍不住觉得若能不必为普桑修道院烦恼,她就卸下肩上最沉重的负担了。然后有一天,弗莱明先生打电话来说,有人出了非常好的价钱要买普桑修道院。买家提的价格远远超乎她的期待——或者说,其实是超过他的期待。他强烈地建议她不要迟疑,立刻敲定交易。
内尔犹豫了一分钟……然后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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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不寻常,摆脱那个可怕的重担,立刻让她觉得快乐许多,这跟弗农还活着时的快乐不同。要是你没有钱可以维护保养,房地产只不过是没用、徒有表面虚荣的钱坑而已。
就连乔从巴黎寄来的信都没扰乱她的心情。
“既然你知道弗农对普桑修道院的感情,你怎么可以卖掉它?我本来以为这会是你最不可能做的事情。”
她想着:“乔不明白。”
她写了回信:“我能怎么做?我不知道去哪里找钱。屋顶和水管都要修理,这些问题没完没了,我无法靠举债来维持它。每件事都这样累人,我真希望我死了……”
三天后她接到一封来自乔治·切特温德的信,询问是否可以来看她。他说,他必须坦白告诉她某件事。
维里克太太出门了。内尔独自接待他。他相当忧心地说了:买下普桑修道院的人就是他。
起初这个想法让她为之一缩。不要是乔治!乔治不能买下普桑修道院!然后他以令人佩服的尝试为自己辩护。
普桑修道院落入他手中会比较好,总好过卖给陌生人吧?他希望她跟她母亲偶尔会去那里住上几天。
“希望你觉得你丈夫的老家任何时候都为你开放。我会尽可能不去更动那个地方,请给我建议。你宁可我买下它,也不愿让某个暴发户用金箔跟假惺惺的老派大师作品塞满房子吧?”
到最后她纳闷的反倒是为什么一开始她会有抗拒的意思。乔治是比其他人都好的买主,而且他总是这么仁慈又体谅。她很疲倦又忧心,突然间就崩溃地靠在他肩膀上哭了。他伸出一只手臂环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转的,她现在这样只是因为生病了。
没有人可以比他更仁慈、或者更博爱了。
她告诉母亲这件事的时候,维里克太太说:“我早知道乔治打算买房子,他看中普桑修道院真是你的运气。他可能没怎么杀价,就只因为他曾经爱上你。”
她说“曾经爱上你”的那种疏离口气,让内尔觉得颇为舒坦,原本她担心母亲可能还对乔治·切特温德有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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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她们下乡去普桑修道院;她们是唯一的客人。内尔从孩提时代以后就没再去过那里,一股深切的悔恨爬上她心头:为什么先前她没有机会跟弗农一起住在那里呢?这房子确实很美,堂皇的花园跟修道院废墟也是。
整修房子的工程才进行到一半,乔治不断地征询她的意见。内尔逐渐对那里产生一种屋主似的兴趣,她几乎又快乐起来了,享受这种舒适与奢华的生活,还有免于焦虑的自由。
的确,一等她收到来自普桑修道院的售屋款项并且加以投资之后,她就会有一笔不错的小小收入,但她就怕要负起责任决定要住哪里、该做什么。跟母亲在一起时她并不是真正快乐,而她跟朋友们似乎渐行渐远、失去联络。她几乎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何过自己的人生。
普桑修道院给她的,正是她需要的平静与休息。她觉得在那里得到了庇护与安全,她就怕要回到伦敦。
要离开的前一晚,乔治敦促她们多住一阵子,可是维里克太太宣称她们真的不能再过度利用他的好客精神了。
内尔跟乔治一起在长长的石板路上散步。这是个宁静、温暖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