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六天(第2/22页)
水穗向有美枝介绍寿士是在二○○四年冬天,那时有美枝感觉男方人品不错,是个爽朗又聪明的人。后来她和水穗就不常联络了。听说水穗要结婚时,有美枝问她想要什么结婚贺礼,水穗却提出约她一起吃饭。
记得她和水穗是在二○○五年年末或二○○六年年初碰面的,约在了西麻布的某间法式餐厅。
那时,有美枝初次从水穗口中听闻,她似乎很后悔那么早结婚。
“该说是后悔吗……”有美枝注视着半空中,思索更贴切的词语,“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婚姻生活似乎不如她想象中那么美好。”她换了个说辞。
虽说如此,水穗倒也没有对婚姻生活抱持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有美枝记得那时水穗说,自己很难兼顾家庭与工作。
水穗那时在食品贸易公司工作,面对的是外国客户,常常需要加班,所以大多时候是寿士先回到家。但他不会主动帮忙做家务,都是去便利店买便当或熟食来吃,而且不会想到买妻子的份,所以水穗都是回家时顺便买些东西吃,总是独自吃晚餐。水穗告诉有美枝,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没有结婚的意义,加上两人希望生个孩子,所以自己打算辞掉工作,改变生活步调。但寿士的薪水又不高,实在是两难。
“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能遣词用字、语气和表达方式上多少有点出入……”但她记得水穗大概是这么说的。接着辩护律师询问有美枝,是否听过或是记得他们夫妇针对这个问题讨论过什么。
“水穗说她并没有向丈夫提过这件事。”有美枝马上回答。“为什么?”辩护律师催促她快点说似的询问。
“水穗说她很害怕。”
“不过这番说辞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确,毕竟是我的主观记忆,或许有点夸张。”有美枝把丑话先说在前头,用词谨慎地继续陈述。
“她说每次想和寿士商量什么事,他都会曲解、不高兴,不但不听水穗解释,还批评她;他要是喝了酒,甚至还会情绪失控。”有美枝听了非常惊讶,虽然只见过寿士一次,但实在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感觉他温和、聪明,不像是会粗暴怒吼的家伙。
辩护律师询问:“曲解是指什么事?”有美枝回答:“比如吃饭。”
夫妇俩无法共进晚餐也是没办法的事,周末或是早餐可以一起吃,也能尽量保有婚姻生活该有的样子。婚后水穗便马上对寿士这么建议,寿士却酸言酸语地指控水穗是在炫耀自己的薪水较为优渥。
“我们还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但我都不太记得了。总之,印象中寿士是个不好沟通的人。我之所以记得薪水的事,是因为想到要是换作自己,明明家务、工作一肩挑,还要被别人奚落赚的钱多,真的受不了。”不知为何,有美枝的这番话让旁听席响起窃笑声。
那时,有美枝问水穗,有没有遭到打骂、踹踢等具体暴力行为。水穗回答没有,这一点倒让她安心。
“只是——”有美枝先是喃喃自语,随即沉默。
“只是什么?”辩护律师催促似的问。
“虽然没有具体暴力行为,但水穗说他很可怕。
“一旦惹他不高兴,别说一整天,甚至长达两三天都不和水穗说话,而且会故意用力开关门和抽屉,还曾拿起报纸敲打桌子。尤其让水穗害怕的是他那可怕的怒吼和一连串粗话。我和水穗都就读于女校,没什么机会接触异性,所以觉得男人那种‘搞什么鬼啊’的怒吼真的很可怕。
“那天水穗似乎很在意时间,想早一点回去。我问她这个时间回去会不会被骂,水穗说,谎称加班的话应该没问题。
“所以后来我就不太敢约她吃饭,之后好一阵子都没碰面,但还是会互发信息保持联系。再后来她没再提不太对劲的婚姻生活和她丈夫的事,我以为她已经找到了有效的解决方法。”
不久后,有美枝收到一条信息,水穗说她怀孕了,然后突然决定辞职,寿士也换了工作。有美枝安心许多,心想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两人能过上安稳的婚姻生活了。
二○○八年,两人又碰面了。水穗邀请有美枝来他们前年购置的新房子做客,有美枝挑了某个工作日的午后登门拜访。那时水穗挺着大肚子,说这个月就要生了,记得那是十二月。有美枝记得水穗家很新,家具也多是新品,家里还有一股新房子的特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