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恋人的感觉(第4/11页)



  “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他说。

  “你不知道吗?”

  “你没有告诉我。”

  “你没有去查?”

  他摇头。我常常以为,他喜欢我,该千方百计查出我的电话,那是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表现。后来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那类男人,他要女人付出。

  班上的人开始知道,我和林方文谈恋爱。他们也猜到,他是近日很红的填词人林放。

  消息很快传到乐姬耳里,一天,我在走廊上碰到她,她跟我说:

  “听说你跟才子谈恋爱?”

  我看得出她眼里的妒忌,她以为但凡出色的男人都应该追求她。林方文追求我,是没有遇上她而已。

  终于有一次,给她碰到我和林方文一起。我看到她特意从老远跑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则特意不介绍林方文给她认识,我一定要捍卫我的初恋。

  “她是谁?”林方文问我。

  “我的中学同学,很漂亮吧?”我试探他。

  他没有理会我。

  我们常常那样斗嘴,他永远是爱理不理的,他只会对他头上那顶鸭舌帽坚持。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卅一日,我们相约在卡萨布兰卡吃饭庆祝新年。我听迪之说,那里可以跳舞,所以当林方文问我想到那里度除夕,我便选卡萨布兰卡。

  除夕晚上我等了五小时,还没有看见他。驻场歌星倒数十秒迎接一九八七年,普世欢腾,我气得一个人在哭。他会不会从此不再出现?

  他在十二时十五分来到,安然无恙。他坐下,我立即起身离开。

  他拉着我问:“你去哪里?”

  “你现在才来?”我流着泪质问他。

  “我在录音室。”

  “你忘了我在这里等你?”

  “忘了。”

  他竟然那样回答我!我无法不承认,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根本不在乎。我掩着脸冲出去,他在餐厅外拉着我,把一张歌谱塞在我手里:“这首歌是我为你而写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支乐风牌口琴,吹奏一首歌--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在你给我最后、最无可奈何的叹息之前,

  会不会给我那样的眼神--最早,也最迷乱?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因为你,我甘愿冒这一次险,即使没有明天……”

  感动是一座熔炉,烧熔我的心,逼出眼泪,即使用一双手去接,也接不住。

  “为什么要写这首歌给我?”

  他没有回答我。我忘了,他不一定回答问题。

  我心里有说不尽的欢愉,天的遥远地的辽阔,海的深沉山的高峻,也比不上天地里有一个男人,为我写一首歌。

  他抱着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我害怕你永远不会再出现!”

  “怎会呢?”他吻我。

  “新年快乐!”他跟我说。

  “新年快乐!”我说。

  一九八七年的一月一日,我们在海边等待日出。我渐渐了解,我正爱着的人,是一个很难让我了解的人。他会忘掉我在等待他,却为我写一首歌。听到那首歌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对我那样情深。他有本事令我快乐,也最有本事令我流泪。

  “在我之前,你有要好的女朋友吗?”我问他。

  他点头,我很妒忌。

  “你有送歌给她吗?”

  他沉默。

  “日出了,你看。”我拉着他的手。

  是的,日出了,我和林方文会不会有明天?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

  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这是不是林方文要对我说的话?他是个悲观的男人。女人最害怕遇上悲观的男人,她要用双倍的爱心来呵护他。她的喜怒哀乐,都由他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