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5/9页)

拢住这三处,便是全盘占据了整个蒙古。

班第胸中的沟壑或野心,容温此前隐隐知晓,却从未着意探究过。

所以当这一刻,一切真相猝不及防摊开在她眼前时,她除了无措便只剩下茫然。

困顿之际,容温毫无征兆想起了宝音图那张与当朝大阿哥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宝音图乃是先帝与废后静妃之孙。

静妃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

单论血脉尊贵,如今皇室的嫡系,无人敌得过他。

若用宝音图的名号扯大旗造反,勉强称得上师出有名。

由此可见,班第还算爱惜羽毛,至少没直不楞登举兵攻伐。

可惜,时运不济。

银佛倒地虽是人为,但班第惹得漠北归化城众生怨怼的事,乃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还未正式起事,已先损了名头,将来怕是少不了弯路要走。

容温思绪无限发散,晕沉沉在屋内闷了一上午。

屋外,正给三丹夫炖佛跳墙的扶雪同样沉默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眼神却不住屋内瞟,难掩激动。

若真如三丹夫世子所言,公主有通往漠西的路子。那她所愿,定能实现。

她得想想,该如何对公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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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思的时间过得格外慢。

任凭外面战事焦灼,民意沸腾;小院像是于世事纷乱中,强行隔离出来的安稳净土。

容温只能每日探望三丹夫时,顺便从其随侍口中打听几句真实世界的流血牺牲。

六月十九,传说中的菩萨生辰。

蒙古大兴佛教,许多百姓都是寺庙属民,这样的大日子,自是郑重对待。

早在前几日,便有无数信徒与喇嘛,不顾战事,自东城门涌入归化城朝拜心中圣地银佛寺。

喇嘛、信徒越来越多,银佛倒地、天降警示的事便闹得越大,班第这口锅是背得稳稳的。这几日,凡是科尔沁人行在大街上,或多或少都受了班第的‘连累’,犹如过街老鼠一般。

容温与班第为夫妻,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她更是和亲公主,名义上背靠大清。不管是喇嘛还是百姓,都不敢轻易牵连她,唯恐给本就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归化城,招来大清的怒火,雪上加霜。

在如此敏感关头,所有人都在煎熬,唯独她暂得安宁。容温直觉有更大的风浪藏在众口流言之后,严令小院的护卫们不得随意外出,以免被人抓了小辫子,趁机发挥。

形式迫人,容温几乎整宿整宿的夜不成寐。

菩萨生辰这日,早晨天边微亮,容温已坐在院角翻那本《归化城地方志》。

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自院墙外飘进来,然后是喇嘛与百姓虔诚念经祈福的声音,一重叠一重的动静,吵得人头昏脑涨,不得安生。

片刻之后,副将一脸丧气的冲进来,禀告道,“公主,那群喇嘛领了城中近半百姓,围在咱们小院周边,幕天开设祭坛。”

难怪这般浓重的檀香气味,容温被熏得低咳两声,摆手道,“关紧门户,除非他们先动手擅闯,否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许理会。”

“公主有所不知。”副将忿然握刀,“被祭坛围在正中的,理应是祭礼才对。这群喇嘛明知是公主住在院中,却故意如此做派,岂不是存心折损公主福报,真真是恶心人。”

其实,用挑衅更为准确。

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不能主动生事。

否则众目睽睽,众口铄金,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因有容温的严令在,这一上午,两厢虽形势紧张,到底相安无事。

直到日上正午,骄阳似火。

三道鼓声过后,院外诵经的声响同时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高亢吟唱的偈语调子。内容听不懂,古朴凄怆倒是真的。

再之后,容温听得有一阵稚嫩凄厉的哭喊声,似被厉鬼扼住了咽喉,绝望可怖。

高悬苍穹的朗朗白日,也驱不散阴寒。

连嫌院子里气味熏人,一直躲在厢房内养伤的三丹夫都被惊动了,示意属下去看眼外面,嘴里不屑冲容温道。

“我一直嫌喇嘛晦气,所以我喀喇沁部内,决计不分出牧地、牧民去养满山遍地的闲散喇嘛。你听,这青天白日的,得吓哭多少人家的孩子。”

“是大清在蒙古推崇黄教,大修佛寺,鼓励牧民家青壮男丁出家为喇嘛的吧。当了喇嘛,不仅能家中能免税,还有不少的银钱。寺庙中一应供给吃食,也比之普通人家也强上许多,地位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