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庆长 一座消失的桥(第11/11页)
一直在交谈,细细碎碎,无至无尽。呵。有多久,她无法尝试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并信任对方能够倾听和理解所有。有多久,没有人这样与她说话,对应联结。这亲近的沟通,如同清澈流动的泉水,2日泊作响,贯穿过躯体与内心,洁净并且跃动。
他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头顶发丝。她听到他竭力屏住呼吸,胸口发出的气息如同潮水起伏搏动。潮水声息包裹着她使她安宁。深沉的安全感,来自只见过一次的男子的身边,来自他的存在所焕发出来的热能。又也许,是退烧药物发生作用使她镇静。她闲上眼睛,逐渐坠入睡眠洞穴。
在即将尖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小心翼翼仲入她脖子底下,把她拥抱在他的怀里。
睡眠深沉绵长。中途断续醒来。
每一次,都在微光和恍惚中意识到男子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围绕她。即使在他发出熟睡中的呼吸,也不松懈。她稍一移动,他就追随她的距离,不离开一丝一毫。她醒来,又睡去。始终被他牵住手。也许他们曾这样人睡和醒来千万次,也许她只不过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应是他们每一刻相会的常态;与对方联结,与虚无抗衡,与轮回融合。而不是孤身一人面对世界。
如果感觉孤身一人,那是因为没有来到对方的身边。
天色发亮,她再次醒来。无所作为,共眠度过艰难处境中的一晚。她的病症退却,意识洞明。看到自己以习惯的姿势,侧身背对他躺着。他说,你不习惯被人拥抱。你睡觉的姿势,像一只警惕的野兽,躲在一侧蜷缩一团,一动不动。哪怕抱住你,顺从一会儿,就要恢复原形。是从来没有被人抱着入睡吗。她说,没有,我对人缺乏信任。即使在双方的关系里,我也希望至少有对自身的控制。
他发出叹息,从背后环抱住她,双臂缠绕,下巴贴在她的头顶。房间里发蓝的雪光照耀,还未破晓。他们即将上路。一时不知道人在何时何地,只有置身的这张架子床,像与世隔绝的屏障,天大地大。
世界此刻花好月圆,清净无碍,与世无争,空无一物。只余留下他们两个,温存相拥,片刻共存。
与之相爱,这是在一个被弃置的时代里,在茫然失措中,在孤独中,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在背后环抱着她,沉默良久。然后轻声说,庆长,你可知道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