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风满日沉(九)(第2/6页)
薛明川听完只笑,并不如以往那样出谋划策,揭盖推去汤盅:
“鲍鱼炖橄榄,润肺止咳,清心安神。选材也上乘,一头值千金。是阿娘让我端来的。”
薛鹤之稍感动:“你和你阿娘都费心了。”
汤盅很快见底。
哐当!
瓷汤盅摔碎在地。
汤汁尽数入喉的刹那,如有把火从五脏六腑烧向全身,骨髓都被这股烈痛刺穿。
薛鹤之手肘撑桌,支着额头,眼前发花几乎难以视物。
“你!”
不用想也知道是方才那汤盅出了问题。
数个治愈术下去,咽喉、胃肠的刺痛烧灼感半分未退。
薛鹤之双手掐着脖颈,不停干呕,竭力想把方才喝的东西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父亲,这药是专门针对修士的。治愈术无效,不必白费功夫。”
青年嗓音依旧低沉醇厚:
“如无解药的话,三天后死亡,死前如烈火烹煮,疼痛难耐;也似有万虫蚀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意思?”
薛鹤之惊骇抬头,看着这个向来最得意的儿子,只觉他一贯温和守礼的笑容,残忍得令人陌生。
薛明川半点不饶弯子:
“我要父亲明日起,宣布隐退,禅位于我。解药会每隔半月给父亲一次。”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薛鹤之厉喝:“薛明川!你以为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谁啊?”
桌子被猛地掀翻,砸飞的瓷片在青年面颊划出一道血痕,薛明川仍笑意不变。
“父亲又以为,自己能有今天靠的是谁?薛家耗费财力资源栽培出的家主,可不是让您败光名声。”
薛明川沉脸,神情同薛鹤之发怒时近乎十成十的相似。
他微抬手,身侧一道寒光闪过。
当!
擦着薛鹤之的脸颊捅穿墙面,鲜红的血珠一瞬染红白墙。
薛鹤之难以置信看他,尽失言语。
“话本、戏班均有以您统领的薛家为原型的故事,流传颇广,您在坊间的口碑已无回转余地。更甚,您还得罪诸位大能 。”
薛明川直视他眼睛,一字一顿:
“父亲您从小就教导我,以薛家名誉为先,做事要利索。如今怎样对薛家有利,您还不明白么?”
有可能对薛家不利之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比如啊……
虞菀菀。薛祈安。
或者是他行事不慎的父亲。
薛明川拖着薛鹤之的衣领,全无对待父亲的温情,将他丢入房屋后的密室,仍笑如春风。
这笑容却比厉鬼可怖。
这是他亲手培养的厉鬼。
千年清贵的薛家,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败类玩意儿呢?
“我会照你说的做。解药给我。”
浑身的烧灼痛再难忍受,薛鹤之颓然瘫倒,背靠墙面,一瞬似老了几十岁,自嘲一笑:
“我倒没看出你存了夺权的心,还用这样肮脏的手段。”
“父亲,这可不叫夺权。”
薛明川一拢袖子,拾起那块薛家家主专用的玉印,珍视地拂去上边的挥,低低一笑:
“这叫让贤。”
血脉亲情、道侣挚友如朝夕蜉蝣,转瞬即逝,不足挂齿。
唯有薛家美名流传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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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薛家家主隐退,禅位其子薛明川。说是近来薛家事态频出,全赖他管辖不利,他愧对祖宗,自觉让位。
从头到尾未见人影。
“我怎么就不信呢?”
虞菀菀眉头轻拧:“薛鹤之是这么有责任感的人?”
关押薛明川的长老也是,称他清白释放,之后却再没见人影。
“不知道。”
眉头被温和抚开,少年垂睫说:“师尊能不能,多在乎点眼前的事呢?”
这是间喜铺,四处挂满红绸,桌面铺红布,连掌柜和铺内小二都着一身红。
他们是来挑喜服的。
特地易了容,不叫任何人认出。
成亲是虞菀菀主动提的。
虞菀菀绝不容许如此草率地结了道侣。
她需要漂漂亮亮的。
要漂漂亮亮的人。
漂漂亮亮的衣服。
漂漂亮亮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