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风满日沉(九)
山北侧。
薛鹤之站在人群中间, 被指指点点几欲晕厥。
“薛逸之!”他咬牙切齿,难得喊胞弟的大名,“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逸之惶然:“兄长, 这、这我也不知道的啊。”
低头时, 眸中却闪过缕喜色。
他们面前无数黑洞如野兽怒张的血盆大口,已经有第一批查探的修士出来了, 义愤填膺说些什么。
“此事薛家必须给修仙界一个交代!”
先有道女声怒斥:“薛家的后山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妖尸,和禁锢妖族后残留的痕迹?”
“听闻进来妖族贩卖愈发猖獗,薛家如此行事, 可怨不得旁人多想!”
合欢宗的邬绮长老。
他们这一脉可是声名在外。
合欢宗掌门嫡传弟子,一个邬绮一个白九,都是脾气差又难说话的人。
白九离开合欢宗去了妖管局,不晓得给妖族贩卖带来多少麻烦事。
薛鹤之牙都要咬碎,冥冥中却又觉得有哪不对劲。
他明明派信赖的弟子先来处理, 怎么会这样暴露?甚或活妖净数被救走。
时机都正好, 像是有人算准了。
薛鹤之知道眼下最紧急的事并非这事, 他抱拳,正气凛然说:
“请诸君信某,此事与薛家绝无关系。为证清白, 某愿将此事全权交给诸君彻查。”
上层阶级都是利益相关体。
没说话的一部分人对上他的目光, 立刻自请彻查此事。
薛鹤之忍不住笑。
一如既往,薛家总能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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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却并不如薛鹤之预想的那般发展。
妖管局接到有人匿名检举,江春酒肆是妖族贩卖据点,证据确凿。
收到检举的还是白九。
他带人直接查掉了江春酒肆,薛鹤之甚至没来得及应对。
禁山之事刚暴露, 他将大部分薛家弟子都从江春酒肆撤回,以避人耳目。
结果正好被钻空子。
衣着九瓣莲花纹修士来来往往薛家, 带走不少相关人士。
“薛家主?”
娇俏悦耳的女声响起,少女还是一袭青绿衣裳,只每日样式不同。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带笑:“您怎么这么憔悴?没睡好吗?”
虞菀菀很关心问。
想了想又微笑加一句:“放心,妖管局只对行不义之举的世家下重手。”
这话一出,许是想起白九的作风,薛鹤之脸白了又白。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薛鹤之步履匆匆,如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般。
回房后。
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薛家家主,终于忍无可忍地扫空桌面的物件。
乒铃乓啷。
镇纸、玉笔筒、瓷笔搁……尽数摔落在地,海棠红的紫砂壶咕噜噜滚到门边,停在一双玄黑绣竹纹的短靴前。
“父亲何故动怒?”
青年含笑捡起紫砂壶,以衣袖轻拭,风度翩翩地放回桌面。
“这可是父亲当年在拍卖会,花千两黄金拍回来的百年珍宝,平日里连泡茶用都舍不得。”
“明川?那些长老放你出来了?”
薛鹤之微喜:“他们查明你是冤枉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儿清清白白,不损薛家美名。”
薛明川但笑不语。
他手里端着一盅汤,轻置桌面。末了又弯腰捡起散落的纸张,叠起放好。
薛明川轻描淡写:“父亲可是在为坊间近来的传闻焦头烂耳?”
“可不是么?”
薛鹤之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后靠椅背,沉重叹口气。
后山之事尚无定论,坊间大多数人私下里已然坚信薛家私藏妖族、从事妖族贩卖事业。
甚或还有人说,薛家这些年的美名全是伪装,实则连孩童都虐待。
这不无稽之谈么?
可他们偏偏信以为真,一时间,薛家名声跌落千百年最低谷,檄文都收到百十篇。
越来越少人提起他们的“美名”。
薛鹤之揉了揉眉心:“薛家应当是被谁暗中针对了,没准就是合欢宗的邬绮。”
薛鹤之:“我看她禁山一事后,对薛家颇有微词,每回见面都暗里嘲讽,仙门大会时更是不赞同薛家人任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