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第3/3页)
明裳垂着眼,指尖儿攥得越来越紧,他这样舍命救她,她坐在这儿,于心难安。她一时居然不知,身为皇帝的嫔妃,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腹稿,去关心救了她的臣子。若不关心一句,皇上会不会疑心于她。
月香端着温水回到帐中,对伺候的宫人吩咐:“娘娘需要休息,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无声退了出去,月香知晓娘娘担心,立即蹲下身,做似为明裳上药,小声开口:“奴婢方才出去打听,太医诊过脉,娘娘放心,柳大人伤得并不重,只是需要卧床修养些时日,此时人还醒着。”
明裳紧张的指尖儿渐渐松开,其实细细想来,她亏欠柳絮白实在太多。她入宫那一刻,就彻底割舍了与柳絮白当初的情分,如今他又这样舍命相救,明裳感激,但不知该如何偿还,倒宁愿他从未救过自己。
帐帘掀开,绘如从马场回来,神色凝重地走近内殿。马匹受惊后,明裳留了绘如在马场,看看能发现什么。皇上亲临,马倌不可能会让如此凶险的事发生,除非,是有心人设计。
明裳没有心思去管柳絮白,绘如用帕子包裹了一枚金珠子,马场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金珠子,倒像是王公贵族打赏下人之物。
“为何偏生在娘娘喂马的时候出事?”月香怀疑,“会不会有人奔着娘娘来的。”
明裳收了那枚金珠,轻轻敛眸,“倘若当真如此,倒是省了本宫再去对付她。”
敢在马场里动手,可真是好本事。
她更希望是后宫有人加害,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会轻易放过。
……
李怀修越身下马,疾步行进帐内,见那女子倚着软榻,眼眸微阖,抬手没让宫人出声打扰,走过去,才看清明裳手心包裹的白布,眼后有一处擦伤,他沉下脸色,这时,明裳眼眸睁开,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眼圈一红,哭着扑进李怀修的怀里,“皇上,臣妾要吓坏了……”
怀中的身子瑟缩着,轻轻颤抖,仅是听全福海通禀那时情形,李怀修也想到她定是吓得不轻,才一路快马赶到马场。
他温声安抚,听哭声渐渐消了下去,抬起手抹去明裳眼尾的泪痕,“朕已经命人去查,倘若事出有因,朕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明裳陡然坐直身子,忙忙从怀中摸出那枚金珠,“这是臣妾的宫女在马场找到的。”
李怀修拧眉,睇她一眼,将那金珠接到手中,指腹把玩两圈,收到袖里,又去捏明裳脸蛋,“朕的宓妃还有几分聪慧。”
也不知是不是在夸她。
明裳便也不答,似有嗔恼,“臣妾险些见不到皇上了,皇上还打趣臣妾。”
闻言,李怀修唇线压平,手臂揽紧了怀中的女子,双目乌沉如墨。
唯有他知晓,从议政殿到马场两刻钟的路,他心事重重,并不轻松。甚至在想,倘若今日出事的是这女子,他定要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仅为一宠妃牵肠挂肚至此,这本不该是运筹帷幄的君主所应有的情绪,但李怀修不愿去追究缘由。
有些事,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他更不想让那些人知晓,自己多出这样一个软肋。
出了主帐,李怀修没有方才那般和颜悦色,着羽林卫去查,又问柳絮白伤势。那太医回禀,幸而柳大人常年习武,又胜在年轻,身子并没太大亏损。
李怀修正要走进柳絮白养伤的偏帐,脚步倏然一顿,想起方才在主帐时,那女子在他怀里哭诉,却自始至终都没提起救她的人。
他推了下拇指的玉戒,身为内宫妃嫔,言语避讳情有可原。
李怀修转身招来伺候的马倌,似无意问柳絮白在马场挑中了哪匹马,那马倌回忆,柳大人来了这儿说是看看前几个月刚生下的小马驹,并未挑马。
不知为何,那马倌回完这句话后,全福海觉得皇上脸色一瞬就沉了下去,他心脏吓得突突直跳,立时垂下脑袋,不明白这马倌哪句说错,皇上脸色这样难看,让他险些以为,皇上现在就要砍了这马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