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4/8页)
裴明淮怒极,大声道:“笑话,笑话!你爹自己做下的罪孽,却要无双去承担?无双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又有什么错?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也听了你父亲如此荒唐的遗命,真打算出手杀了无双?”
原瑞升摇头道:“原来阳缨的女儿,却是薛老宗主造的孽。嘿嘿,也难怪了,薛延一直都是一副冷漠不苟言笑的样子,就跟如今的少宗主毫无二致。没料到……没料到……嘿嘿……”
他话未落音,只见剑光一闪,薛无忧的剑已架在了他脖子上。这柄剑剑身作翡翠之色,是柄极轻极薄的短剑,只逾尺长。剑身如冰,贴着原瑞升的脖子,原瑞升只觉得大滴大滴的冷汗在往下滴,强笑道:“薛宗主……老夫……老夫只是无心之言,你……你切勿当真了。令尊……那在江湖上……是人人都敬仰的……”
只听“铮”的一声,薛无忧已收了剑,背对他缓缓走开了。他出剑回剑,都迅捷无比,看得众人都是心惊,暗道汾脽坞果然名不虚传。只听他声音传来,颇带了倦怠之意。“你虽说得难听,却是实话。我若杀你,倒是我的不对了。”
祝青宁轻轻拍掌,道:“薛宗主好胸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双姑娘泉下有知,也只会更敬你这兄长。”
薛无忧倦然道:“你可是在讥刺与我?罢了,随你罢。我实不知那葛玉是如何知道无双的身世的,这本是秘密中的秘密,就连我也是在父亲过世后才得知。我无奈之下,只得杀葛玉灭口。割下她的舌头,却绝非我做的事了。只要不让无双知道,我便不必遵从我发下的重誓杀无双。为此,要我杀谁,我想我都是情愿的。”
他语气里那种痛楚之意,裴明淮听得心中恻然,他与薛家是世交,自然深知薛无忧对其父敬重无比,要他违背重誓,除了薛无双,也再无他人了。又听薛无忧道,“那葛玉,一字字说得虽轻,却都像刀子似的扎着我。她来历古怪,又与我非亲非故,我怎敢收留她?她见我坚拒,也不惊奇,只是笑得更是恶毒,对我道:‘薛宗主,你要拒我自是容易,但我可是会把你薛家的丑事给昭告天下的。’”
“唉,我心中当即便是一跳,这正是心里有鬼哪。葛玉见了我面色,更笑得开心,道:‘薛宗主,你可别以为我是诈你啊。你父亲薛老宗主名声向来都是好的,但私底下做的事,若说出来了,你汾脽坞从此在江湖上还有何立足之地?’我强自镇定,质问她何出此言?她却一笑道:‘你那无双妹子,是何处来的?你这做哥哥的不会不知道吧?’”
“她见我楞在当地,脸色大变,便缓缓地走近了我,微笑道:‘薛宗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护庇于我,这个秘密,我自当为你保守……’”
裴明淮道:“于是你便杀了葛玉,用的便是你方才架在原瑞升脖子上那柄短剑。你杀无双,也用的那柄剑。别人大都不知你薛无忧用的剑乃是一长一短,短剑极少现出……”
薛无忧神色凄然,缓缓道:“我杀了葛玉后,便回了自己石屋,心里烦乱无比。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双却进来了。她脸上浑无了昔日的神气,眼里全是凄伤。她对我道:‘哥哥,我早已知道我的身世了。你又何必杀葛玉灭口?’我大惊失色,问她:‘你怎会知道?难道你偷看了那玉盒里面的东西?’无双道:‘我倒是真不想知道。可是,哥哥,如今我既已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我一呆,回答不出,只是道:‘我……我……’无双凄然一笑,眼中泪光莹然,道:‘我知道,你素日最敬重爹爹,又发了重誓,要遵从他的遗命。就算再疼我,也会听他的,是不是?’我还是答不出来,无双又道:‘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啦,我不会让我娘枉死。如今我心愿已了,我是你的妹子,你自然最知道我的,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她竟拔出了我的短剑,递到了我手里……”
“接下来……便如原堡主与姚姑娘说的一般了。我拔出了剑,但我哪里忍心杀无双?是她……是她不想让我为难,我根本来不及阻拦……她为何做得这般决绝?她难道就不知……她这一死,还是死在我剑下,会让我为她痛悔一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