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越表达,越苍白(第4/6页)
“因为……”我一时语塞,没料到他会转移谈话方向,差点儿被牵着鼻子走。用沉默给足自己思考的时间,我继续道,“我不表白和爱得深浅没关系,因为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因为你姐姐身体不好,所以你连和她公平竞争的勇气也没有?”他咄咄逼人,紧追不舍。
垂眸盯着满是泥点的帆布鞋,我平静地说:“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和姐姐之间不存在公平。”
“为什么?”
我不知道乐川为何如此执着逼问,打攻坚战一般,但我可以守住自己的防线。
“秘密,不能说。就像你的刺青,都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这个吗?”他扯开衣领,指着锁骨下缘青墨色的“J-25”问:“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告诉我?”
我谨慎地摇头:“我不想听。”
乐川勾唇一笑,飞快地捏了下我的脸:“不用紧张。你想听,我还不乐意讲呢。”他起身,“走,上楼找他。”
我摸着脸微愣,很快明白他的用意:“繁木哥不在家。”
他走上几节台阶俯视我,又鄙夷道:“没开灯就表示不在家?”
鄙夷得有理,我接受。
如乐川所料,廖繁木在家,虽然我敲了很久的房门,一度希望落空。性格使然,他没有将我拒之门外,更有可能是精神萎靡无力拒绝,不得不妥协。乐川也言而有信没有跟着我进屋,神情冷得像今夜的雨,站在门口挥挥手,转身走了。
客厅狭小,我坐在沙发上,廖繁木坐在对面的椅子里。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两只啤酒罐,一只倾倒,洒出的啤酒顺着茶几流到地板,酒气四散。我知廖繁木的酒量,除夕夜与海量的父亲对饮,不相上下。
有千杯不倒的人,没有喝不醉的心。
此刻的廖繁木可能醉了,疲惫地靠着椅背,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地方,眼神失焦。
“繁木哥,出了什么事?”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我不能不问。
廖繁木像没听到,一言不发。他肯见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不敢奢求帮他排忧解难。往心里叹口气,无所事事地坐着反而不安,我简单地收拾干净茶几,又从卫生间拿出拖布清理地面。小心翼翼尽量不制造太多杂音,以免影响到廖繁木沉睡般的寂然。
拖布绕过廖繁木一双赤足,我心头一紧,向来爱干净的他几时如此邋遢。我不由得目光上行,直至承接到廖繁木眼睛里的哀愁与悲伤。我慌忙低头,怕被他看去心底涌出的难以克制的疼惜,感觉到拖布被他拽住。
“小均,别拖了,我们聊聊。”他努力振作,朝我微笑。
我无声点头,急忙将拖布放回原处,坐回沙发,双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怕自己太年轻,阅历太少,见识太浅,不足以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安慰。
廖繁木端正起坐姿:“小均,你读大学这两年,寒暑假很少回家。为什么?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我思维骤然短路,整个人愣住了。
自从我和爸妈关系恶化,廖繁木就开始扮演起“说客”的角色,不知是我父母授意不得已而为之,还是他为人师表的职业习惯。尽管内心抵触,我仍耐心乖巧地接受他的每一次“循循善诱”,如同致命的软肋被牢牢钳制,丧失一切倒行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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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时候他明明已经消沉到快要不能自持,竟然还不遗余力地行使他“说客”的责任。做给谁看?我父母吗?我姐姐吗?可这里没有他们,只有我呀!只有我满蓄一腔热忱,像个莽撞自负的义气少年,渴求替他分担哪怕一毫厘心事。
多么自作多情,多么自不量力!
暗自发笑,我关闭心墙,平静地看向廖繁木:“繁木哥,你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
这一次,轮到他哑口无言,不敢相信我能一语中的。当局者迷,这一点儿也不难,因为我是离他们爱情最近的旁观者。
“没……”廖繁木或许想否认,但我语气太肯定,他又改口,“有点儿小摩擦,不要紧。我和你姐姐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因为在你眼里我还小,所以没资格担心吗?”说出口,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擅长曲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