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7页)

大信看一下腕上手表,叫道:“我到门口时已经七点半了;哇,老天,你还未吃饭?走吧!顺便请你喝柠檬水。”

“不可哪!得等我洗了身……”

“好啊,我就在这里看月色!”

户外的天井,离的浴室,约有十来尺,贞观收了衣物,躲入浴间,一面说:“对不起,罚你站;银蟾在睡觉,我很快就好了。”

十分钟过,贞观推开浴室的门,看到大信还站在那里;她换了一身紫底起小白点的斜裙纱洋装,盈盈走向大信,笑道:“有无久等?”

“有!”

“该怎么办?”

“罚你吃三碗饭!”

二人才出门,大信开始管她吃饭要定时,而且只能多吃不能少吃:“一餐吃,一餐不吃的,胃还能好啊?巷口这么多饭馆,你可以包饭啊!”

“——”

贞观一路走在他身边,心内只是满着;大信从来不是噜苏,琐碎的人,他的一句话是一句话……吃过饭,二人又往白玉光走;白玉光隔着校园团契一条街,只要出巷口几步,即可走到;贞观脚履轻快,却听这人又说:“你那边没唱机,怎么不叫阿仲动手做一个,电机系的做起来,得心应手——”

“——”

“学校活动中心,常常有音乐会,你们没事可以常去——”

什么时候,大信变得这般爱说话了?贞观一直到跟他坐上冰果室二楼的椅子,心下才想明白:是亲近一个人时,人就会变得这番模样——刚才进来时,她是跟着他身后,贞观见着他英挺的背影和肩膀,只觉世事的一切,都足以相托付;他穿一件深蓝长裤,青色布衫……这样刺辣辣的配色,也说不出它好看、难看。

这人反正只将时间花在思考与研究,他哪有时间逛街,好好买它一件衣服?

二人面对面喝完果汁,大信始将他手上的大牛皮袋弄开,自内取出一小一大的装订册子来,且四四正正,将之放于她面前:“这是什么?”

“你看啊!”

贞观动手去翻,原来是他手刻的印谱:“从高中开始,刻的图章、印鉴,全收在这本大的上面——”

“——”

“小的那本是班上的毕业纪念;我刻了稼轩词,戳盖于上,化学系的同学,一人一册……你说好不好呢?”

“——”

贞观点着头,一页掀过一页,掀到后来,忽地掩册不语了;大信忙问:“你——,怎么了?”

贞观抬起眼来,又快乐又惆怅的望了大信一下,说是:“我不要再看下去了……”

“为什么?”

“再看,就不想还你了!”

“哈——”

大信抚掌大笑道:“你别傻了,本来拿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贞观的心一时都停跳了,血潮一下涌至其上;她停了半晌,才又问:“那你自己……不是没有了?”

“我还有一本——”

贞观的头低下去又抬起来:“它这么好……怎么谢你?”

“谢反正是谢不完,那就不要谢了——”

大信说这话时,眼睛是望着她的;在这几秒钟内,二人的眼神会了个正着。……

是短短的一瞬间里,贞观懂得了前人何以有——地不老,情难绝——的慨叹;她移了视线,心中想的还是大信的形象。

啊,他的鼻子这样端正,厚实,他的两眼这样清亮;天不可无日月,看相的说:眼为日月,是日月不可不明;眼神黯者,不好,眼露光者更不好,因为两者皆败事;心术不正的人,是不可能有好眼神的,好眼神是:清澈而不迷蒙,极光而不外露。……另外还有他的嘴,哈,这么大的嘴,吃一口抵三口;贞观不禁笑了起来:回家后,就画一张阔嘴男孩的漫画,等他回澎湖再寄给他——“你笑什么?”

“不与你说!”

“君子无不可说之事;其实你已说,你的眼睛这样好,天清地明的,什么都在上面!”

“啊——啊——啊——”

贞观举手摀眼,然后笑道:“不给你看了。”

却听大信笑她:“你还是没藏好!哇,看到鼻子了,也看到嘴巴,你的嘴巴这么小,怎么吞七个丸子?”

贞观迭的收了手, 目笑道:“吞七个丸子也不稀奇!有人能塞一只鸡呢!”

“哦——”

大信称奇道:“真有这样大嘴巴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