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9页)

“那是我的事。”王大花一把将钱拿过来,揣进衣兜,“别觉着这点钱就打发我了。”

“老韩不都跟你说了嘛,你进组织的事,还得接受考验。”

“考验?我王大花这么闯荡,你们还挑肥拣瘦嫌乎我?”王大花不屑地撇了撇嘴。

“组织有组织的程序,首先得考验,然后还得有介绍人。”

“事儿真多,用那电台嘀嘀哒哒过去找你们的头儿,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王大花比量着,“行了,先让老韩再给我送几天鱼再说,你告诉他,我开的是摊子,鱼天天都得用,他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说,他送的鱼也太少,不够卖。”

“老韩哪有那些穷工夫天天给你弄鱼啊?你不让他杀小鬼子了?行了,你快把手柄给我吧,发情报还等着用哪。”

“你们还让我说多少遍,我真没有!你爱信不信!”王大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甩着袖子走了,只留下夏家河愣在原地。

夏家河吃了冷脸,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他相信王大花的为人,她说没拿,八成就是没在她手里。他信,但是韩山东不信。韩山东觉得,整个电台都在她王大花手上,怎么能单单少了个手柄?她不拿走那玩意,还能长翅膀飞了?她一门心思偷了去,就是想要个大价钱。

但是,从王大花今天的眼神来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这一点夏家河心里有数。要是她真贪财,她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只要到日本人那里一举报,自然少不了赏银,可王大花不但没那么做,还要求加入组织,这至少说明,王大花心向善,知大小。夏家河想等晚上再去找找王大花,两个人静下心来细说一说,或许事情就有了转机。

傍晚,王大花点上油灯,收拾着仓库。一个黑影从外面直伸到墙上。王大花一回头,见门口站着夏家河,他提了一个包,又将手里的一个纸袋放在破桌子上,是十几颗核桃,他带给钢蛋的。

夏家河讨好地说:“老韩还让我给你拿了点晒干的片口鱼、小黄花、虾干儿,他说过些日子再给你晒点。”

“破鱼烂虾值几个钱?”王大花不屑。

“以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去折腾老韩了,他人挺好的。”

王大花冷笑了一声,心想挺好还老不让她进组织?要是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那更简单了,把当家的找来,让他给我钱不就得了?是组织就得有掌柜的来主事,那就找掌柜的来,韩山东不是,夏家河更不是,那到底谁是?

“是毛主席。”夏家河慢慢地说。

“那就叫毛主席来,我和他说道说道。毛主席是共产党最大的官吧?我就找最大的官,跟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毛主席在陕西,老远老远的地方,他来不了,你也去不成。”

“那……那大连这片总得有个掌柜的吧?这片儿谁说了算?”

“这是党的绝对机密,不瞒你说,大连地下党的最高领导是谁,我都不知道,更别说见过了。”

王大花冷笑道:“你干了一顿革命,连自己的头头是谁都不知道,这革命干的还有啥意思?”

“干革命一不为利,二不为名,干革命为的是天下苍生。”夏家河认真地说。

“人活着,怎么得为一样吧?名利都得,那叫高人,只要名不要利,那叫君子,只要利不要名那叫商人,你说你,啥都沾不上!”王大花不信夏家河说的话。

“要说什么不为也是假的,我干革命是计天下利,争国家名。”说到这个,夏家河开始滔滔不绝,“你想想,我们一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大众,像牛马一样地干活,为什么还吃不饱?就是因为地主恶霸多。我们老老实实种自己的地,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招谁惹谁了?可那小日本还是一口就把整个东北给吞了,还叫嚣要吃掉全中国,你说不赶走小鬼子,我们怎么当主人?不打倒恶霸地主,怎么当主人?但是现在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所以,我们跟他们斗,还得讲究方式方法,要小心谨慎。正因为这样,组织虽然欢迎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但对加入的人还要严格考验,只有过了关,才能吸收进组织。就是进了组织,也得按组织的纪律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家伙的安全,才能做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