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14页)

同伴大喊:“快跳啊!”

夏家河有些犹豫,这时日本宪兵已经追了上来,同伴急了,一边开枪回击一边大吼:“磨蹭什么?快跳!”边说边用肩膀将夏家河顶撞出去,回身又击毙了两个宪兵,再要跳车时,被一枪击中,只见他身子一晃,瘫倒下去,半个身子挂在飞驰行进的火车上……

天快亮时,夏家河终于摸进了花园口。他在城外把皮箱安置在一个放心的地方,便进了城里。

夏家河离开这座老城快十年了,十年里,老城似乎变化不大,除了重新编排的门牌号,其它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轻车熟路。他先找了家小旅馆,梳洗一番,迷迷糊糊睡了小半天,眼看着到了接头的时间,这才打起精神上了花园口的老街。

老街上略显安静,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异样。夏家河清楚地知道,昨晚发生的意外,不可能不波及花园口,这里的平静,一定只是表象,表象之下必定隐藏着惊涛骇浪,激流漩涡。在花园口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日本人的暗探和“满洲国”的特务,还有许多黑道、白道等各种势力,星罗棋布,错综复杂,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夏家河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在老街上,等他走过大半条街时,越走越不安起来。一是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二是他已经清楚地记起,拐过前面的一个街口,就该是王大花的鱼锅饼子店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等他找到老街32号时,才发现,老街32号门上,招眼地挂着“王记鱼锅饼子店”的匾牌。

这里正是王大花的店。

夏家河略显迟疑,但时间紧迫,他不由多想地朝饭店走去。这时候他的心里有些不安,不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为即将碰面的王大花。王大花的店,怎么就成了交通站?莫非王大花或是她家里的什么人是自己的同志?夏家河不敢想下去。他唯一的期望,是这个店已经转让了出去,是别人顶着“王记鱼锅饼子店”的名号在经营。

迈步跨进饭店门坎的一瞬间,夏家河清醒过来,他是来执行任务的,他努力把关于王大花的事情赶出脑海,朝着靠门有窗的那张空桌子上,自然地走过去,坐下。

韩山东的目光一直都跟着夏家河,直到夏家河落座,他的心跳不由加速。

此时,心跳更为加速的还是唐全礼。从夏家河一进店那一刻起,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本来接头的时间眼瞅着就要过去了,如果人不来,一直躲在对面街上小黑屋里的刘署长一帮人饶不了他,一定会认定他供出的情报有假,如果守备队队长小田再追究,怕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唐全礼已经把花园口的18个地下党员都供出去了,现在只有他还活着,这要是让党组织知道了,他唐全礼一定是死路一条。他这叫什么?这叫叛徒!出卖同志的叛徒!叛徒都没有好下场。

唐全礼也不想当叛徒,可他有自己的理由,他跟那些同志不一样,人家的家都不在花园口,就他拉家带口地住在花园口,谁都知道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唐全礼也很认同这种夸奖。只是没想到这会成为他被捕后的一个软肋。刚抓进去的时候,唐全礼觉得自己能挺过小田的审讯,大不了咬咬牙把大刑都过一遍。可偏偏小田和刘署长没让他过大刑,直接跟他说起王大花和他的儿子钢蛋,说得像拉家常一样的随意亲和,他们羡慕唐全礼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些幸福生活,他们用软绵绵的刀把唐全礼心里的防线捅破了,唐全礼直接崩溃了。

刘署长一大早就来找唐全礼,告诉他哈尔滨方面要来送电台的事。现在花园口就只有唐全礼一个交通站了,电台要从花园口转移到大连,只能来唐全礼的交通站。刘署长警告唐全礼,小田队长还指望着这件事立功呢,要是出现个闪失,就直接把他们全家抓进大狱。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唐全礼就可以领到一大笔赏金,想到哪里藏身都行。赏钱的事,唐全礼没敢想,只要自己配合小田和刘署长他们抓到人,自己就没事了,到那时他带着老婆孩子顺利脱身,他就知足了。

唐全礼简直是望眼欲穿,既害怕又担心,本来以为一点二十到了,他就能松口气了,谁知眼瞅着最后的时间就要过去了,却进来了个黑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