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5/6页)
“我想到了十九年前一桩牵连甚广的案子。”冯嘉幼捏着手指,慢慢说出四个字,“滇中粮仓。”
“三十万大军败于云城那一战?”这等曾经震惊朝野之事,沈时行当然知道。
此案牵连甚广,滇南都司被处置一大票官员,京城内也有几位高官遭受牵连。
朝中各方势力几乎重新洗牌。
“你去收集因滇中粮仓案被处置的官员名单。”冯嘉幼指了个方向给他,“武官,姓裴,被判满门抄斩。家中有个幼子,那幼子大概‘死’在了牢里,‘死’在了当众斩首前夕。”
沈时行恍然:“我爹许是认识这位裴姓武官,想保他一线血脉,遂将我大哥从牢里救了出来?”
此案确实翻不动,无论滇中粮仓真相如何,不少人的失职罪名依然成立。
“那你爹岂不是……”沈时行流露出震惊之色。
不会,冯孝安常年身在京城,单人哪有能量去撼动遥远的滇中粮仓?
沈时行逐渐严肃:“是千秋同盟会做的?”
“未必,他只恨我爹一人。”冯嘉幼持怀疑态度,“还有一点,你爹与裴砚昭的爹恐怕不只‘认识’那么简单。”
滇南都司那么多人获罪,多少婴孩稚童遭难。
沈邱当年区区京畿小武官,是什么样子的交情,才能促使他顶着纷飞的战火南下去救裴砚昭?
除非裴砚昭家中有人也是千秋同盟会的成员。
冯嘉幼转头去看裴砚昭。
裴砚昭不知与谢揽在聊什么,恰好望过来。
冯嘉幼没有避开,因为她看的并不是裴砚昭本人,是他背后当年南疆大地上那片以鲜血燃烧起来的熊熊战火。
以及数之不清因滇中粮仓惨死的冤魂。
“我更偏向于裴砚昭一家本可以逃过此劫,却因我爹的缘故,最终没能逃掉。”
至于其中“缘故”为何,线索太少,她推论不出来。
“你若真闲得慌,就去查滇中粮仓吧。”
冯嘉幼闲来无事喜欢推敲陈年悬案,却从不碰这种案子。
在她眼中这并非案子,是国殇。
该由负责研究历史的太史令去挖掘,写在罪案卷宗上实属浅薄了。
……
“裴千户。”谢揽挪动脚步,切断了裴砚昭与冯嘉幼的视线交锋。
干什么,当他死了不成?
裴砚昭蹙了蹙眉,发现谢揽比着之前爬山时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那会儿顶着冯嘉幼未婚夫婿的头衔,言行举止像个局外人。
成婚一夜的功夫,大不相同,俨然已将冯嘉幼纳入羽翼之下。
裴砚昭捏了下拳头,又松开,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们不必白费功夫,刚才押进去的人不会是十八寨的少寨主。”
谢揽虚心求教的模样:“裴千户莫不是见过少寨主?”
“险些相见。”
当年裴砚昭逼着自己与冯嘉幼彻底决裂之后,抛下玄影司的职务,孤身从京城前往西北,想去找那位少寨主比刀。
都已经走到漠上了,距离黑水城不远,沈邱竟亲自北上将他抓了回来。
那是沈邱第一次对他大发雷霆,怒斥他竟为一己私情擅离职守。
质问他守的若是粮仓,是不是想让滇中血案重演。
打了他一百军棍,还将他扔进黑牢里受刑许久。
再也不去了。
“我对少寨主有些了解,不会是方才那人。”裴砚昭微微垂眸,此事倒是点醒了他。
北戎探子若不是空穴来风,莫非先前与他交手之人是少寨主?
以身手看真有可能。
裴砚昭不由举目看了谢揽一眼,难道自己真猜错人了?
谢揽今日这身轻裘缓带的贵气装扮,衬托出他的容貌,瞧不出常年在漠上的痕迹。
是自己因为私心针对他了?
“公子,该走了!”裴砚昭大步绕过他,招呼沈时行离开。
沈时行道:“我先走。”
冯嘉幼朝他甩甩手,示意他赶紧走。
却见沈时行是往西边走,那里不是出衙门的路,她好奇:“你去西厢房?”
“对,今晚要住在这里。”沈时行兴致勃勃,“你们不是抓了十八寨的少寨主吗,今晚还要夜审,我头一天来就赶上这事儿,当然要参与。”
“走不走。”裴砚昭不看冯嘉幼,只催促他。
沈时行快速追上去。
谢揽一旁看着,突然觉得今晚的计划难度提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