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筹箸镜前(第5/6页)

阳信公主志在必得地笑道:“你只管按孩儿的话去做,便能问鼎皇后的宝座。”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不要被她的大话骗住了,枉送了一段锦绣前程!王夫人不太信任地看了阳信公主一眼,犹疑地问道:“你当真这般胜券在握吗?”

“当然。”阳信公主十分自信,青铜镜里映出了她有些神秘的笑容,“从那次除夕宫宴开始,栗姬就已经失去了父皇的欢心。娘,这一切,难道你毫无察觉吗?”

王夫人摇了摇头,忽然之间变得不耐烦,皱眉说道:“算了,算了。我早该知道,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哪里会有什么真知灼见?我也真是傻,竟然和你说了这么久的心事。你姑姑馆陶公主今天进宫,我正要打发人请她来猗兰殿商量些事情。你回后殿和弟弟玩吧。”

“娘!”阳信公主嘟起了嘴巴,嗔怪道,“连父皇都说女儿是个有担当、有主意的人,只有你从来不肯信我。”

王夫人被她撒娇的模样逗乐了,也被她所说的刘启的信任打动了,展眉笑道:“好,我就再听你说一回。时候可不早了,你说完这几句话,就到后殿陪弟弟去。”

“是。”阳信公主俯身在母亲的耳边,低声道,“你记不记得,大宴那天,酒过三巡,父皇醉眼蒙眬,指着诸位皇子,你和程姬、贾夫人,还有那些年青美貌的嫔妃们,对着栗姬说道:‘朕百年之后,你须好好看视这些皇子和嫔妃。’栗姬是如何回答的?”

王夫人不由得一怔,她苦苦回忆了片刻,终于在记忆中复原了当时的尴尬场景,哼道:“她?她还不是老样子,神情傲慢,将脸扭了过去,对你父皇的话理都不理。”

“正是。”阳信公主点了点头,冷笑道,“而当时父皇神情如何,娘,你还记得吗?”

“这个……我倒不太记得了。”

“父皇当时已经半醉,但看了栗姬的神色之后,他的脸色骤变,怒形于外。父皇素来疼爱孩子,当然要将他们交在一个能让他放得下心的皇太后手里。父皇又是个多情种,他喜欢过的女人很多,但一直钟情的,不过是娘和栗姬、程姬这两三人。”阳信公主顺口讨讨母亲的欢心道,“父皇虽然用情不专,但对自己的女人却都很爱护,不愿意她们在他身后吃苦头,所以要未来的皇太后——栗姬当面给他承诺,但栗姬心胸狭窄,报复欲十分强烈,对其他被父皇宠爱过的妃嫔们和皇子们统统恨之入骨,所以才会当面拒绝父皇的请求。事实上,这种拙劣而愚蠢的行为,一定会令她自己断送自己的前途。”

王夫人半信半疑,想了半天,终于被阳信公主入情入理的分析说服了,她点了点头,说道:“阳信,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栗姬的儿子是皇太子,将来,无论栗姬能不能成为皇后,她都会贵为皇太后,把持后宫,到时候,娘可有得苦头吃了。”

“嗨!”阳信公主叫道,“后宫中人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栗姬的狭隘,令父皇的妃子和亲王们忧心忡忡,没有一个人希望她将来成为大汉的皇太后。”

“可是,皇嗣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立过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王夫人婉叹道。

“怎么会没有办法?我不是说过了吗,办法只有一个:母以子贵,子以母贵。”阳信公主笑道。

“此话怎讲?栗姬早已母以子贵,难道你是要我认清现实、不生贪念?”

“已废的薄皇后没有生儿子,所以父皇才会‘立长不立嫡’。”阳信公主在那张丝帛上又写了两个字,一个是“荣”,一个是“彻”,“现在的太子刘荣,为人优柔,缺少才干,父皇并不喜欢他,父皇最喜欢的,是咱们的胶东王刘彻,他常常对外臣们说,胶东王出生的前夜,高祖皇帝前来托梦,说胶东王会光大汉室,这言外之意,娘听不出来吗?”

王夫人又惊又喜,低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果然如此,看来自己未必就没有与栗姬努力一搏的实力:“嗯,阳信,你说得有道理。看来,你的彻弟是我最大的一块砝码。”

“当然。”阳信公主用手向殿上一指,“父皇那样宠爱栗姬,都没有让她住在未央宫里。他素来俭朴,但竟然为了娘的猗兰殿大动土木,娘,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话,父皇这般的厚爱,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彻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