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权谋(第4/7页)

她这样无视他,连反驳都没有一句。他心头骤痛,就那么凄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这两天不能离开乐陵王府,大王打你主意,你独自在外我不放心。”

弥生骇然抬起头,“此话当真吗?”

是他自作孽,她不信他了,居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他捺下酸楚,点头道:“今早散朝他同我说,若是你愿意跟着他,他拿你当平妻。”

弥生气得涨红脸,啐了口道:“做梦!我谢家女儿再不济,也不会自轻自贱到这种程度!”说着朝他拱手,“请夫子容我回阳夏,我在这里着实心焦。到了母亲跟前好歹有依靠,阖家人在一起,总归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他眼里阴霾渐起,她如今有了察觉,想方设法地逃离。他冷笑,哪这么容易,既然叫他爱上了,这辈子上天入地都别想甩开他!

“在我这里就没有依靠?我把你扔在外头让你自生自灭了吗?”他蹙着眉看她,“你回阳夏去,我担保你前脚走,后脚晋阳王府的婚书就送到了。谢阁老终究是臣子,大王这样的人,连我都招架不住,更别说你父亲了。你踏实留在我身边,我就算被他整治死,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弥生听他话里藏着机锋,陡然便乱了心神。这下子可怎么好?她成了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全凭人家的意思了。大王她不愿屈就,夫子有了王家女郎,她此刻面对他,很难不生出距离感来。如今她孤零零的,又该去依仗谁呢?靠山山倒,靠海海干。索性没有拥有过,倒还不至于有心理落差。可是走到这里,接下去简直举步维艰。

越想越苦闷,她埋首伏在臂弯上喃喃:“我不愿意拖累任何人,将来实在延挨不过,自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大王再霸道,总不能上尼姑庵里抢亲去吧。”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只是那句“不愿意拖累任何人”也叫他伤怀。是他低估了她的决心吗?或者醋性大到了极点,打定主意与他为敌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阿姊和阿兄都在邺城,我去同他们讨主意。”

他依然拦住她的去路,“你病急乱投医且看看人吧,谢允只是个七品录事,十一王妃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他们谁能帮上你?”

她要出门,他偏拦着不让。两下里推推搡搡,她绕不过去,发了急使劲朝他脚背上跺了两记,嘴里叽叽咕咕地数落:“叫你作梗……叫你作梗!”

慕容琤脚上痛得钻心,手上却没有放松。这是个心尖儿,打不得骂不得,吃点儿瘪只有自己生受。他嘟囔着:“你这丫头这样野蛮!”

弥生撒了气,看他疼得龇牙咧嘴,自己心里不免难过。如今闹得师徒不像师徒,情侣不像情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因捂着脸道:“夫子不该收我为徒,今时今日你不后悔吗?若是两不相干,大家都乐得自在。”

他唯剩叹息,原本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谁知道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伸手去抱她,忌讳门前人来人往,怕落了别人的眼,抓着她把她拖到门后边,怅然道:“我不后悔,若是没有收徒这一步,你在陈留我在邺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相见的一天。”

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想起刚才报了一箭之仇,解恨之余越发感到难过。她到底年轻,心也不是铁做的。他这么骄傲的人却要忍受她的怒火,自己不管不顾发泄了一通,现在冷静下来就变得心虚了。王家女郎的事是绝口不能提的,他不说,她没有追问的道理。倒像她吃干醋,咸吃萝卜淡操心似的。

她乜着他,“踩痛你了吗?”

他发窘,微微扯了下嘴角,“你踩着我了吗?没有吧!”

他最擅长装佯,弥生皱了皱鼻梁别过脸。他却笑起来,捏了她的鼻子道:“哎呀,长出皱纹来了,想是老了。”

她原本打算反唇相讥的,可是刚才一通拉扯扯松了他的右衽,不经意一瞥,他脖子上有半圈青紫,五个指痕根根分明。她吃了一惊,探手去触,“这是什么?”

他脸上一阵难堪,忙用手去捂,掩饰着应了句:“没什么。”

她不依不饶地去掰他的手,“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呀,是要急死我吗?”

他眼神闪躲,脸上难掩尴尬之色,一径推托着,“当真没有什么,大约是哪里没留神碰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