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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瑞斯摇摇头。
“您回来之后需要吃点吗?”看到瑞斯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弗里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瑞斯本准备拒绝,突然想起了达里安。老达对待弗里茨的态度会好很多吧,于是改口道:“好,就这样,谢谢你。”
听到主人发话,老管家的肩膀也挺了起来,仿佛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一般。
万能的上帝啊,他是在笑吗?瑞斯想道。
“我会为您做道羊肉,主人。您需要如何烹制?”
“一分熟。”
“我会把衣服都洗掉。另外,我是否可以再为您订制一套皮装?”
“别……”瑞斯咽下了拒绝,“好吧,那再好不过了。还有,呃,你能不能帮我买些内裤?黑色,XXL号。”
“乐意之至。”
瑞斯转身走向大门。
该死,有谁能教教他,到底该怎么应付这位老仆?
“主人。”
“什么事?”瑞斯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外出时,请您凡事小心。”
瑞斯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弗里茨正抱住古董盒子,像是准备放回原处。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太他妈的奇怪了,瑞斯心想。
他离开达里安的家,穿过一条长长的小道,转入林荫大道。路灯的光线在天空中犁出几道光亮的裂纹。他闻到南边的天空里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该死的,达里安的女儿现在在哪儿呢?
还是先去公寓看看。
瑞斯在贝丝家的后院里现身,但她并不在家。他透过窗户往屋内张望,和欢叫着迎接他到来的小布打了个招呼,然后在院内的野餐桌旁坐了下来。他会等贝丝一个小时,之后还要去找其他兄弟。当然,他也可以在清晨到来前回来找她。不过考虑到第一次进入她房间时的情形,他觉得在凌晨4点左右把她吵醒显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瑞斯摘下墨镜,揉了揉鼻梁骨。
他要怎么解释即将发生的事呢?又该用什么方式教她安全渡过转化期呢?
他有种预感,她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不会很高兴。
他回想起自己的转化,当时他的处境简直糟糕透顶。因为双亲一心想要保护他,所以对他一直保密。两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会遇见什么,就双双过世了。对于转化的到来,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记忆闪回,重现眼前,每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害怕。
17世纪末的伦敦是个野蛮的都市,特别是对像他这样孤苦伶仃的孩子来说。两年前,他的双亲惨遭屠戮,死在他的面前,他也逃离了族人聚居的地方。每每想到那个可怕夜晚中自己懦弱的表现,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悔恨和愧疚。
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大家一直把他当做未来的国王。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人关心和爱护以及全方位的护卫。可来到人类的世界之后,他发现身体才是划分等级的唯一标准。没有转化之前的他,只能苟活在社会的最底端。当时他饿得皮包骨头,身体羸弱,如同豆芽菜一般的身材,经常成为人类男孩欺凌的对象,被群起而攻之。在伦敦贫民窟里的那段生活,他不记得被人追打过多少次,身体的某个部分失去知觉、不能动弹更是家常便饭:比如膝盖被石头砸伤,无法弯曲行走;比如被拴在马后面狂奔,以致于肩膀被拉脱了臼,动弹不得。
一开始,他靠在垃圾堆中刨食维生,常年过着饥饿难忍,腹鸣不止的日子。后来他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在商人家的马厩里当仆人。虽然每天有数不清的脏鞋子要刷,有许多马鞍和缰绳要清洁,干到手都冻裂开了,过得万般艰辛,但至少在这个家里能吃上东西。他的床就在马厩二楼的干草堆上,比平时睡的石头路面也要软,尽管碰上那些马夫想要和女佣们上床的时候,难免会被人一脚踹在肋骨上,从美梦中痛醒过来。
那时候,瑞斯还可以在阳光下外出。虽然在出生时视力就受到了损害,但远没有现在这么糟糕,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太阳的样子。
黎明曾经是他那段可悲人生中最值得期盼的时刻:可以呼吸清晨香甜的雾气,可以体味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还可以感受光线的美妙,这些统统成为他唯一拥有的珍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