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九章(第2/4页)
现在她和凯之间有了距离,但凯似乎毫无所觉。他的戏十一月一日就要排演了,剧名是《我可认识你》。凯花了很多时间研究自己的角色、练习角色需要用的拐杖和腿部支架,还亲自到剧本发生地布朗克斯的高桥区造访。他们跟朋友吃晚饭的次数多过两人独处;没有朋友一起吃饭时,尽谈些不疼不痒的事,如家具、随时会结束的罢工和世界职业棒球大赛。他们去看了一场新音乐剧的预演,以及一部新电影的拍摄,参加了一位朋友的金属结构展开幕派对。凯似乎从不正眼瞧她,总是在读剧本、看电视或看别人。他在罗斯玛丽上床前便就寝了,某天晚上,凯跑到卡斯特韦特家去听罗曼讲剧场的故事,她则待在公寓里看电视上播的《甜姐儿》。
“你不觉得我们该谈一谈吗?”第二天早晨早餐时罗斯玛丽说。
“谈什么?”
她看着凯,他似乎真的不知情:“我们之前谈的事。”她说。
“什么意思?”
“你都不正眼看我的这件事。”
“你在说什么?我有看你啊。”
“你没有。”
“我有。亲爱的,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算了。”
“不行,别那样说。究竟怎么了?你在烦恼什么?”
“没有。”
“唉,宝贝,我知道我一直忙着研究角色、练习用拐杖等等。是因为那样吗?天啊,亲爱的,这件事很重要,你知道吗,我不能时时刻刻用浓情蜜意的眼神看你,不表示我就不爱你了,我有很实际的问题要考虑。”他似是而非的话听来十分迷人真诚,就像他在《公交车站》里演的那名牛仔一样。
“好吧。”罗斯玛丽说,“对不起,是我乱发脾气。”
“你?你绝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
他从桌上探过身亲吻她。
哈奇在纽约布鲁斯特镇附近有栋小屋,他偶尔会去那里消磨周末。罗斯玛丽打电话给哈奇,问她能不能去住个三四天,也许住上一个星期。“凯开始演新角色了,”她解释说,“少了我的干扰,他会更进入状况。”
“你尽管住吧。”哈奇说。罗斯玛丽到哈奇位于列克星敦大道及二十四街的公寓里拿钥匙。
她先到熟食店,看以前住这附近时认识的柜员朋友,然后才去哈奇家。哈奇的公寓窄小阴暗,却整齐有序,有张丘吉尔的照片,还有一张蓬巴杜夫人[1]以前的沙发。哈奇光着脚,坐在两张桥牌桌之间,每张桌上都摆了打字机和一堆纸。他会同时写两部书,第一本书卡到瓶颈时,便转而写第二本,等第二本写不下去了,再回头写第一本。
“我很期待去那里。”罗斯玛丽坐到蓬巴杜夫人的沙发上说,“我前几天才突然意识到,我这辈子从没独自生活过,独处的时间从不超过几小时,想到能独居三四天,真是宛若天堂。”
“可以趁机静坐自省,思索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没错。”
“好吧,你可以不必再强颜欢笑了,”哈奇问,“他是不是用灯打你了?”
“他没拿任何东西打我。”罗斯玛丽说,“这个角色很难演,是一个佯装已经适应残疾的跛脚男生,凯得配合拐杖、腿部支架演出,所以自然非常投入,还有……还有,嗯,反正就是非常投入。”
“我明白了。”哈奇说,“我们换个话题吧。前几天新闻把罢工期间没报道的事全做了概述,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那栋快乐大厦又有人自杀了?”
“哦,我没跟你说吗?”罗斯玛丽反问。
“没,你没讲。”哈奇表示。
“是一位我们认识的人,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曾经吸过毒的女孩,卡斯特韦特夫妇帮她戒了毒瘾,他们跟我们住同一层楼。我应该有跟你提过。”
“就是跟你一起去地下室的女孩。”
“没错。”
“看来他们没让她戒成功,女孩跟他们同住吗?”
“是的。”罗斯玛丽说,“出事后,我们跟卡斯特韦特夫妻混得挺熟,凯偶尔会过去听剧场里的逸事,卡斯特韦特先生的父亲在世纪交接时,曾担任制作人。”
“没想到凯会感兴趣,”哈奇说,“这对夫妻应该年纪挺大了吧?”
“老先生七十九岁,老太太也有七十岁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