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21(第7/10页)
车夫们又开始说话了。他们在吟唱着什么,话语混成了一阵和声,震得拉芙娜耳朵疼。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上吧,上吧,上吧。这些共生体在孩子们的球赛上也是这么吟唱的。
拉芙娜转向身后的那棵树。阿姆迪在她右边,害怕又兴奋地转来转去,靠近能保护他的树根灌木。他没说什么悄悄话,至少在人类听力范围内没有。在她左边,杰弗里看向阿姆迪,又看向沉默的她。她突然意识到杰弗里和阿姆迪在玩游戏,就像他们小时候玩的那样。只是这次事关生死。
上吧,上吧,上吧。
“好!”她朝树走去,稍微挥了一下斧子——古代的人类或许会把这东西叫做装在钩镰柄上的双头斧,虽然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整用上它的杠杆作用。
但斧刃确实很锋利。
这棵树直径大概八十厘米。树皮和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但是带着一种现代智人少见的苍白牛皮色。这些树看起来和她前几天见过的数千棵班纳木没什么不同。笔直的树干向上延伸了大概四十米,仿佛一座颀长的高塔。最低的树枝直直地伸长出去。最近的树枝在她头顶三十厘米左右,针叶在螺旋牙线所说的“绷紧的节疤”那里成束地生长着。
上吧,上吧,上吧。
她抬起斧子,砍向光滑的树干——不过更像是试探。斧刃砍入了木头一厘米左右。当她把斧子拔出来时,钢制斧面上沾着透明的树液,还有一点液体从树的侧面慢慢流下来。树液的味道有点干、有点复杂、有点熟悉。哦,原来就是这片森林里无处不在的味道,只是更加剧烈而已。
这种气味对傍晚这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气氛没有什么影响。在她头顶和周围,针叶还挂在树上,一动不动,化作一片绿色的寂静。
在道路的另一边,观众们感觉很不满意。吟唱声停止了,但车夫们急躁地咯咯说着什么。螺旋牙线什么也没说,但他的脸上却挂着讽刺的微笑,就好像在等着谁说出很明显的那句话一样。
切提拉蒂弗尔同时用爪族语和萨姆诺什克语吼了出来:“把树砍倒,人类!挥上去,砍下来!要不让我们看到树心,要不让我们看到你的心!”
车夫们一边大笑,一边朝她挥舞手里的弓。
她转身朝着树的方向,开始砍。她砍的力道还是很弱,但她照做了,一上一下地砍,在大概同一条线的位置上砍下去。按照这个节奏,她大概要花一个小时才能把树砍倒,但她确实在树上砍出了深深的切口,露出了爪族世界几乎每一棵树都有的年轮。
她暂停了一下。部分是因为她需要喘口气,部分是因为她听到阿姆迪发出担忧的呜呜声。她注意到切提拉蒂弗尔已经靠近了一片很大的灌木丛,准备寻找掩护。
森林不再沉默。她听到头顶的树枝发出了一阵咔啦咔啦的声音。最近的树枝震动着,成束针叶轻轻颤抖,在固定它们的节疤上突然晃了一下。至于节疤,好像是在……冒烟?不,不是烟。是一片很浓的花粉雾,在清冷和缓的晚风里缓缓飘动。当它飘过最亮的光源,也就是峰顶反射的阳光时,花粉云闪耀出金绿颜色。
在路的另一侧,先前那种找乐子的气氛瞬间蒸发。共生体们睁大了眼睛看着飘过的雾。当它飘出拉芙娜所在的树时,树枝咔啦咔啦的响声传到了她周围的树上,然后传到货车走的小路对面,营造出一场不断蔓延扩张的金绿色警报。车夫们挤回他们躲藏的树根灌木下,连手持十字弓的组件都不愿站在开阔地里了。
当那声音传到切提拉蒂弗尔周围的树上时,他终于不再做出勇敢的样子,蜷进了他自己的灌木丛里。只有螺旋牙线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找到一丛足够大的灌木,现在很可能来不及隐蔽了。
除此之外,驮猪紧张而好奇地盯着他们。考虑到警报蔓延的范围,那些货车可能没办法完全遮住它们。
十几秒过去了。咔啦咔啦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听力范围之外,但并没有飞箭射来。
螺旋牙线说话了,话里透出了一丝紧张,“等箭雨真正到来时,恐怕会像雪崩一样,大人。可能我们有点,呃,做过头了。”
切提拉蒂弗尔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或许你暴露得有些过头了,你个蠢货。我在这棵树后面看到了一棵小灌木。对你来说应该够大了。快爬进去!”然后,他的注意力最终转向拉芙娜,“再砍几下,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