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温夏轻抬长睫, 脸颊埋在带着淡淡皂荚清气的衾被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女子双十年华, 穿着燕国的交领深袍,一口大盛的话却学了八分。
温夏转身坐到镜前。
那女子还痴痴愣在门口,反应过来忙垂首行进屋内,明明该是行礼说些什么,却直愣愣瞧着温夏侧脸出神。
温夏投去视线,那女子才忙垂下头:“姑娘,您也长得太好看了!恕奴婢方才失礼之罪。”她脸颊竟红了起来。
温夏本来心情低迷, 不由得浅浅地弯了弯唇,除了云匿那群暗卫,这女子是她从山谷中出来见到的第一人。
“奴婢珠儿, 奉外头爷之命来侍奉您,您且稍待片刻, 马上便会有热水抬来。”
珠儿将手中一套月白长裙与首饰等物放置桌上。
温夏问:“你们东都之中最近可有什么奇事?”
珠儿笑道:“有,那凝香斋新出了一款胭脂, 擦在面上肌肤可白净了!奇的不是它好,是京中两位郡主为了最后一盒争抢,都写到说书人的本子上了。”
温夏抿了抿唇,知晓是问不出什么话来。
四哥哥是皇帝,就算他这些时日不在宫中,也自会有心腹平息局面, 普通百姓不会知道什么。
门外两名戚延的亲卫抬来热水, 珠儿关上了房门, 小心细致地伺候她宽衣沐浴。
连日来都没有这么舒服地泡过, 即便只是这小小的浴桶,四肢百骸也足够惬意了。温夏靠在桶沿, 阖了会儿眼。
再睁眼时,珠儿竟有些手忙脚乱,慌张地收回视线,似吞咽了下口水。
温夏起身,轻抬手臂。
颗颗水珠自指尖滴落,但细白皓腕抬在半空好一会儿,都不见珠儿来搀。
温夏轻轻凝去。
珠儿忙抬起手搀扶她,口中结巴:“姑、姑娘,您是怎么养的,您胸前还有一朵花!”
这也太好看了吧。
她也是伺候过这镇上的富绅人家,富人家规矩多,她自认见识已经够好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这天仙般的人物。
珠儿读书不多,只知晓肤若凝脂,貌比花娇这些俗口的词。可这些用在这天仙般的人物身上,竟一点也不够。
她也自认她服侍人很有眼力见,方才却还是不知这凝脂玉腕轻抬的意思。她伺候过的主子洗澡都不好意思要人在场的。
拿过长巾,珠儿小心擦拭这具身体上的水珠,动作轻得怕伺候坏了这娇嫩的肌肤。指尖擦过那朵娇艳的玉兰花,花瓣上细腻的粉色淡淡褪却,如玉如瓷。连她身为女子都会砰然跳快心脏。
珠儿展开衣物过来。
温夏轻轻道:“有润肤的东西么?”
珠儿一愣,忙去拿来几瓶嫩肌香膏,规规矩矩呈给温夏。
温夏愣了会儿,知晓她不会伺候,安静地接过,自己涂抹。
珠儿在边上窘迫地说:“姑娘,您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您恕罪,奴婢见识浅薄,好不容易才接到这差事,会马上学好的!”
“无事。”温夏道:“为我穿衣吧。”
穿戴好,她起身坐到镜前,望着桌上首饰都不是鲜花作的簪。即便再多不愿,她也不会忘记戚延的癖好。
她什么都没有说,任一头鬓发梳理好:“他呢?”
“您说那位爷?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侍奉您。姑娘先好生歇息,有事您摇响这铃铛,奴婢就在耳房。”珠儿指着那从床栏系到窗口的皮绳。
她退下后,温夏回到床榻,身体很累,半梦半醒,不知道戚延什么时候来,一直到夜里都仍未见戚延身影。
珠儿送来晚膳,温夏问:“他人呢?”
珠儿只答着没有听到任何吩咐。
温夏不再去管戚延,安心用饭。
不管他是想要今夜过来还是明日,随他吧。
这处宅邸是陈澜临时买下的三进院落。
瓦檐上的白雪化成水滴,似雨帘般落下。
屋中灯火通明,正是戚延的房间,屋内传出他闷哼的一声痛吟。
云匿正为他注入内力,戚延经脉多处受损,好在今日及时施针护下。
陈澜在旁不忍,何曾见过从前恣意的帝王这般凄惨的模样。
陈澜跪下道:“皇上,两国的战事还亟待您回去定夺,您不要再把龙体伤成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