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一章 凭什么(第4/5页)
还是策马跑了一段儿,眼看就要进城了,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心里也莫名开始慌张起来。
遂厉声逼问起那几名奉命来请他的心腹缇骑来,几人却都不明所以,只说是孙钊传令让他们来请督主的,说是‘皇上急召’,旁的便都不知道了。
韩征不待缇骑们把话说完,已调转马头,往回飞奔起来,孙钊的确自来对他忠心耿耿,随时都可以为了他豁出性命,可除了他,并非就没人能指使动孙钊了,还有一个人,是能指使动他的!
等他终于赶了回去,看见的却恰是清如的马车惊了马,一路疯跑,奉他命留下护卫的缇骑根本制服不了马,也救不了在车里还不知道被颠成了什么样儿的清如的情形。
韩征的心跳差点儿没当场停止,飞身便上前,骑在疯了的马儿背上,使尽浑身解数驯起马来。
总算他最后还是制服了那匹疯马,也救下了清如,让她没受什么大的伤害,可万一,万一他没能及时赶到,万一他没能救下她,或者已经迟了……他哪怕到了此刻,想到当时的情形都还手心冒汗,背心发凉。
偏偏黄禄谋害清如的理由还是那般的可笑,‘务必要以大局为重’、‘不然先主与众位主子的冤屈岂非只能石沉大海,永无昭雪那一日’,说到底,那些人的冤屈干他什么事,黄禄以为他们是他的谁啊!
黄禄万没想到韩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一下子青白交错,半晌才强笑着道:“少主可真会开玩笑,先主可是您的亲父,其他众位主子,也都是您的骨肉至亲,他们的冤屈,自然与您有莫大的关系了。尤其先主还给了您性命,他的冤屈就更与您有莫大的关系了,要不怎么会有老话儿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顿了顿,“我……奴才知道今日惹少主生气了,都是奴才的不是,您要打要骂甚至要杀都使得,就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儿,便是奴才听了心里都难受,何况先主呢,他要是泉下有知,还不定得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儿呢。他当初是真的不知道您的存在,一旦知道,不是立时便打发奴才天南海北的各处去寻您,让奴才务必要将您寻回宫中吗?也就是之后突生大变,不然这些年先主一定会亲自教养少主,会加倍补偿少主,给少主最好的一切的。”
黄禄自来便知道韩征对先太子没什么感情,就更别说当初东宫的其他人了。
这倒也可以理解,从来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要真有多深厚的感情了,才是奇了怪了。
可他一直以为,就算没有感情,血缘天性却是割不断的,不然怎么会有“血浓于水”之说,却不想如今看来,少主何止对东宫其他人没有血浓于水的天性,竟连对先主也没有,压根儿就没有与他一样迫切想要为先主一家申冤报仇,夺回一切的心,这可如何是好?
韩征却只是勾唇冷笑,“你先主给了我性命?怎么着,他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他不过就随意播了个种而已,之后便什么都再没做过,没尽过一日为人父的责任,甚至还间接害得我早早没了母亲,他还真是对我恩重如山!”
当初也就是他还小,对很多事都半懂不懂的,被黄禄带人找到后,又大病了一场,实在脆弱无依,不然他还真未必会随他回京。
那他固然不可能有如今的位高权重,这些年却也不会经受那么多苦难,不会随时都如履薄冰,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更连做个正常人,正常的娶妻生子都不可能。
当然,若是那样,他也不可能遇上清如了,所以追究过去,追究那些‘如果’、‘不然’的,都没有意义。
但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过怨气,没有过对先太子的怨气,没有过对造成他如今步步惊心,非生即死境况的所有人的怨气,不过是没有退路了,只有勇往直前,他也有了自己的追求与抱负而已。
结果倒好,他已经如了黄禄所愿,也自问一切都已做到最好了,他却还要连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也是最重要最在乎的人都巴不得给他剥夺了、杀害了,才好让他只当一柄毫无感情的复仇利剑,为他的先主报仇雪恨,为他的先主夺回他应得的一切,——他凭什么啊,是他的先主欠了他和他母亲,不是他、不是他们母子欠了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