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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萨姆道,“我不过是想试试另一种台词,看看听众会如何反应。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好的,很难鼓动这样的人起来反抗。他们总在遭受恶的折磨,然而心中却没有恶的位置。刑架上的奴隶只要知道自己会转世再生——如果他甘心忍耐,也许能变成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他的观点与那些只有一次生命的人就全然不同。他什么都能忍受,因为他知道,尽管现在非常痛苦,他日后所能获得的快乐却将远超今日之苦。这样的人,如果他选择不相信善与恶,也许用美与丑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而已。”
“那么,这就是我们正式的新教义了?”
“是的。”
阎摩把手伸向袍子上一条看不见的缝隙,抽出一把匕首,举到空中做出致敬的姿势。
“为了美,”他说,“打倒丑恶!”
寂静席卷整个丛林,所有生命的声音都停止了。
阎摩将匕首放回刀鞘中,与另一把匕首藏在一起。
他大喊一声:“停下!”
他向上望去,头往右偏,在阳光下半眯着眼。
“躲起来!到树丛里去!”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藏红花色僧袍的身影飞快地从小道上闪开。拉特莉的轿子被抬进了树林里。她来到阎摩身边。
“是什么?”她问。
“听!”
一声巨响,它来了。从天空而下,掠过山巅,经过神庙,向空中喷出滚滚浓烟。爆炸声为它的到来吹响了号角,当它劈开风与光一路前行时,大地也为之颤抖。
阎摩道:“毁灭者前来狩猎。”
“雷霆战车!”一个佣兵边喊边做了个手势。
“湿婆大神来了,”说话的僧人眼里满是恐惧,“毁灭者……”
“要是早知道自己的手艺竟如此高妙,当初真该为这辆战车设定一个寿命年限,”阎摩道,“有时,我的天才实在让我自己都有些懊恼。”
战车从诸神之桥下飞过,在丛林上空盘旋了一阵,然后向南飞去。咆哮声随着它的离去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寂静。
一只鸟发出短促的尖叫,另一只回应了它的呼唤。接着,所有生命的声音重又浮出水面,旅行者们也回到小径上。
“他还会回来的。”阎摩说。一点不假。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雷霆战车两次飞过他们的头顶,迫使他们躲入林中。最后那次,它长久地盘旋在神庙上空,也许是在观察正在举行的丧葬仪式。之后,它再次越过群山,消失了踪影。
那晚,他们在星空下扎营,第二晚也是一样。
第三天的行程将他们带到了谛瓦河上的小港口库衲城。在库衲,他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交通工具,当晚就乘三桅帆船往南方驶去。谛瓦流入了伟大的韦德拉河,他们也顺流而下,朝迦波的港口——他们的目的地前进。
他们漂浮在河面上。萨姆脚踩漆黑的甲板,双手搭在船舷上,聆听河水的声音。顺着河流向远处望去,明亮的天空起伏不定,繁星似锦。这时,从他身边的什么地方,黑夜以拉特莉的声音向他开口了。
“你曾走过这条路,如来。”
“很多次。”他答道。
“波涛起伏的谛瓦,在星空下实在美丽。”
“的确。”
“我们正前往迦波的爱神宫殿。到那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花上一些时间来冥想,女神。”
“冥想什么?”
“我过去的无数次生命,以及每次生命中我所犯下的错误。我必须回顾自己和敌人的策略。”
“阎摩认为金色祥云改变了你。”
“也许。”
“他相信祥云使你变得软弱而犹疑。一直以来你都故作神秘,但他认为你现在真的变成了神秘主义者——他认为你会毁了你自己,还有我们大家。”
萨姆摇摇头。他转过身去,却没有看见她的踪影。她是隐去了身形,还是已然离开?他开口讲话,声音柔和,不带一丝波动。
“如果必要的话,”他说,“我会从天空中扯下这些星星,掷到诸神的脸上。我会亵渎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庙宇。渔夫以网猎鱼,如果必要,我会以同样的方式猎杀生命。我会重上极乐尽善之城,即使每一步都要踏在火焰上,踏在刀刃上,即使要闯过猛虎守护的道路也在所不惜。终有一天,当诸神从空中俯视下界,他们会看见我正在天梯上,身携最令他们恐惧的礼物。新的时代将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