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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点点头。
“一个为寻找自己的灵魂而厌弃尘世的婆罗门路过这里,在一次事故中遭遇了真正的死亡。人们为他举行火葬,把他的骨灰洒入奔向大海的河流。这就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当时信奉觉者的流浪僧人正好在此地,不久之后,他们离开这里,继续自己的旅程。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塔克尽力站直了身体。
“阎摩大人,”他说,“我们也许能瞒得了一周、一个月——甚至更久一些——但这个故事是一定会被拆穿的。一旦当时在场的任何人进入业报大厅,业报大师立刻就会发现真相。而今晚的事,还很可能使不少人不到既定命数便提前遭到审判。届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阎摩仔仔细细地卷上一支烟,动作十分精确。“我们必须做好安排,让我所说的版本成为真相。”
“这怎么可能?当一个人的大脑在业报大厅被回放时,他在那一轮生命中的所见就会完全呈现在业报大师和机器面前,像幅卷轴般一览无余。”
“的确如此,”阎摩道,“可是你,卷宗的管理者塔克,难道没有听说过重写本吗?你难道不知道用过的卷轴可以被清理干净,再次使用?”
“当然,可人的心灵并不是卷轴啊。”
“不是?”阎摩微笑着反问道,“拿卷轴打比方的可是你。再说,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要你有足够的手段,你造出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他点上烟。“这些僧人目睹了一件奇异而可怕的事情,”阎摩接着说道,“他们看见我积聚法力,施展神性,还看见魔罗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就在这里,在这座我们复兴不杀生教义的神庙中。他们发现一位神明可以杀人而不必承担罪业,这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令他们万分惊疑。不久我们还要举行火葬。到那时,我所告诉你们的故事必须成为他们心中的真实。”
拉特莉问:“该怎样做呢?”
“今晚,现在,”他说,“刚才的情形还在他们的意识中激荡,他们的思维仍深受困扰,我们要借此机会铸造新的真实,将旧的取而代之……萨姆,你已经休息得够久,现在该你出场了。你要为他们说法,在他们心中激起那些较为崇高的感情和较为高贵的精神,使他们更容易屈从于神的干预。同时,我和拉特莉会将力量集合起来,创造一个新的真实。”
萨姆垂下双眼,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我不知道能否做到。已经太久了……”
“一朝成佛,永为佛陀,萨姆。翻出几个你曾经讲过的寓言,掸掸上头的尘土。你有大约十五分钟。”
萨姆伸出手去:“给我些烟草,还有一张纸。”
他接过烟袋,为自己卷上一支烟。“火?……谢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咳嗽起来。“我厌倦了无休止的欺骗,”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我猜这才是问题所在。”
“欺骗?”阎摩问道。“谁要求你骗人了?愿意的话,你大可以引用登山宝训,或者《波波乌》《伊利亚特》什么的。我不在乎你准备说些什么,只要你稍稍扰乱他们的思维,安抚他们的恐惧,如此而已。”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能拯救他们——还有我们自己!”
萨姆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倒也有理……但这种事我已有些生疏了。当然,我会挑出几个真理,再加上些虔敬的话语——不过还是给我二十分钟吧。”
“那就二十分钟。之后我们整理行装,明天出发去迦波。”
“太快了吧?”塔克问。
阎摩摇摇头:“是太迟了才对。”
僧人们坐在饭厅的地板上。桌子已经移开,靠放在墙边。甲虫全都消失了。屋外,雨依旧下个不停。
人称觉者的圣雄萨姆走进房间,在他们身前坐下。
拉特莉也走了进来,她一身比丘尼的装束,蒙着面纱。
阎摩和拉特莉在众人身后坐下。
塔克也在房里的什么地方听着。
萨姆合着双眼坐在地上,过了好几分钟,他开始讲话,声音轻柔:“我有很多名字,但它们都并不重要。”这时,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不过没有移动头部。他的视线并未聚焦在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