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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选?”雅列问。

“对,二等兵,自己选,”凯南说,“你很少有机会做的事情。”他指着威尔逊说,“威尔逊中尉就选择了他的生活,他加入殖民防卫军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你和所有特种部队士兵都没有权力选择。二等兵,你有没有意识到,特种部队士兵其实是奴隶?上不上战场由不得你决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不允许你知道你能不能拒绝。”

这一连串说理弄得雅列很不舒服,他说:“我们不这么看问题。能服役我们很骄傲。”

“你们当然很骄傲,”凯南说,“你生下来他们就是这么调适你的,你的大脑刚启动,脑伴替你思考,替你在选择树上选定某些枝杈,剪掉另外一些。等你的大脑能自己思考,通往其他选择的路径就已经被封死了。”

“我一直在做各种决定啊。”雅列反驳道。

“不包括重大决定,”凯南说,“别人通过调适和军旅生活,二等兵,替你做了你短暂一生中的所有选择。有人选择要创造你——这一点你和其他士兵相同;但他们又选择要把某人的意识刻印在你大脑里。他们选择让你成为战士,选择要你面对哪些战役。在他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又选择把你交给我们。只要有必要,他们就愿意选择破坏你的大脑,让查尔斯·布廷的意识取代你的意识,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我选择要你自己选择。”

“为什么?”雅列问。

“因为我可以这么决定,”凯南说,“也因为你应该选择。还因为显然其他人都不会允许你自己选择。这是你的生命,二等兵。你要是选择继续,我们会告诉你一些我们认为能解开布廷记忆和人格的办法。”

“我要是选择不继续呢?”雅列说,“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告诉军事研究局,我们拒绝对你下手。”威尔逊说。

“他们会找其他人的。”雅列说。

“那倒是肯定的,”凯南说,“但你至少能做出你的选择,而我们也会做出我们的。”

雅列意识到凯南说得有道理。他这一生中,所有影响重大的选择都是其他人替他做出的。他的决定权仅限于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是在战场上,若是做了其他决定就必然死路一条。他不认为自己是奴隶,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考虑过不参加特种部队会怎么样。加百列·布雷赫对他所在的训练班说过,十年服役期结束,他们可以移民,当时谁也没有问他们为啥非得服役十年。特种部队的训练和拓展将个人选择摆在了全班或全排的需要之下;甚至融合——特种部队最大的军事优势——也在尽量抹杀个体对自身的感觉,将个体并入集体。

(想到融合,雅列好一阵孤独的痛苦。调令下达之后,雅列与二排的融合就被切断了。战友的念头和情绪构成的底层背景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巨大空洞。他的意识还是第一次与其他人隔绝,要不是已有准备,他恐怕会在再也不能感觉到战友的那一刻发疯。事实上,断开当天,雅列的大部分时间都过得非常压抑。这是血淋淋的残酷截肢手术,还好他知道只是暂时的,否则真的无法忍受。)

雅列越来越不安,意识到他的生命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控制、支配、命令和指挥,意识到他完全没有准备过接受凯南提供的选择。他的第一反应是说没问题,他愿意继续下去,深入了解他本来应该成为的查尔斯·布廷,接着在一定程度上变成那个人。可是,他并不知道这究竟出自他本人的意愿,还是仅仅因为别人要他这么做。雅列忽然心生怨恨,恨的不是殖民联盟和特种部队,而是凯南,因为凯南让他怀疑自己和他做过的选择是否明智——更确切地说,他到底有没有选择权。

“换了是你呢?”雅列问凯南。

“可我不是你。”凯南说,拒绝继续说下去。威尔逊也同样不愿帮忙。两人接着在实验室里忙活,雅列盯着那三个都从某个方面代表着他的意识图像,陷入沉思。

“我选好了,”两个多小时后,雅列说,“我愿意继续。”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凯南说。

“因为我想进一步了解所有这些。”雅列答道。他指着第三个意识的图像说,“你说我在改变,我在变成另外一个人。我相信你的话。但我仍旧感觉我还是我。我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以后我依然还是我。另外,我想知道实情。”